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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436章 一張字條(兩更合一求月票)

燕辭歸 玖拾陸 4316 2024-05-09 11:23

  禦書房。

  曹公公引徐簡進去。

  聖上剛剛換了身常服,開門見山道:“早朝上,朕看你有話說要。

  “是,”徐簡答道,“晉王出逃,事關他之後去向,臣想還是得謹慎更謹慎,朝中或許還有他的同黨。

  見聖上頷首,徐簡又道:“您記得陳米胡同找出來的那張金箋嗎?

  “自是記得。

  當時,為了化解邵兒的困局,徐簡提議在那宅子裡藏兩塊金磚。

  衙門去搜查道衡,道衡與王六年、李汨聯系在一起,借著這條線往朝中視線引向李汨,在當時是很不錯的應對手段了。

  出乎聖上意料的是,裡頭搜出來的,除了徐簡藏的金磚,還有一枚古月使節團的金箋。

  一下子就把局面弄得越發撲朔迷離了。

  最終陳米胡同的事情收場,劉家父子發配的發配,除功名的除功名。

  可聖上多少還是會惦記“金箋”。

  那是個未解之謎。

  事實上,那金箋是徐簡暗度陳倉、偷偷藏進去的。

  他以金箋察覺到了晉王情緒,也以金箋破壞了讓劉靖字字斟酌的自罪書失去了效果。

  時至今日,徐簡不可能把金箋的內情告訴聖上,正如他不會把蘇昌這個人推到明面上。

  於是,他提及金箋。

  “如今可以斷定,道衡是晉王的手下,”徐簡道,“那陳米胡同的宅子亦是晉王的手筆。

  劉迅想要以花酒討好殿下,晉王則利用劉迅的這點心思、給了他帶壞殿下的機會。

  而出入那裡的還有古月使節團的人。

  普通的行商怎麽能去晉王給殿下安排的地方?

  這兩方之間,想來有些別的聯系。

  聖上摸了摸下顎,明白了徐簡的意思:“你想說,他勾結古月?
可我們與古月結盟,展開商貿往來,並未吃虧。

  徐簡有備而來,把事情都推給劉靖:“當時負責接待的是鴻臚寺,主理的正是劉靖。

  臣曾聽劉靖罵過蘇議,大意是,蘇議在古月原本不是多有名望的人物,全靠先帝年間頭一次出使大順而迅速起勢。

  彼時劉靖就見過蘇議了,此人年紀輕輕、在使節團裡話語權也少,偏就愛出風頭。

  朝廷那是忙於內政,想靠古月牽製西涼,給他們的條件很優惠,偏蘇議不滿足,商談時幾次大開口,偏又像是掌握了我們的底限一樣,砍得人痛、又不是不能接受。

  正是因此,蘇議回古月後異軍突起,成了朝中的大人物。

  直到前次過來,蘇議還想再割一刀,劉靖死活不松口,又被氣著了,沒少罵蘇議。

  臣想的是,我們雖不吃虧,但原本能多佔的利潤亦沒佔到。

  蘇議對我們的底限了如指掌,倘若與他私下往來的是晉王,那也就說得通了。

  晉王扶蘇議起來,蘇議再抽一部分的銀錢答謝晉王。

  那錢養兵屯糧,用處多得去了。

  兩人若有這麽多年的交情,晉王發現大事不妙,很有可能會聯絡蘇議,請求支援。

  聖上眸色一暗。

  他接受了李渡與蘇議恐有勾結的說法,但對蘇議能給予的支援抱有懷疑。

  “古月不是他蘇議說的算,”聖上道,“摻和進我們的內政裡,對他們沒有好處。

  “可得防著他們,也要防著西涼,沒人知道晉王給蘇議許諾過什麽,”徐簡道,“臣認為,留給晉王的時間不算多了。

  他若還是王爺,可以徐徐圖之,有身份與銀錢拉攏人心。

  可他死遁了,失去了在京城中心攪風攪雨的機會,他想東山再起、絕不是容易事,原本跟著他的人也會斟酌得失,或許漸漸就……

  拖得越久,晉王能用、能信任的手下就越少,因而他最優選就是速戰速決,邊關起火,他再起兵,幾方拉鋸讓您應接不暇。

  說到這裡,徐簡頓了頓,乾脆再來一劑猛藥:“晉王能與古月人有私交,您又怎麽能斷言他在西涼沒有埋下棋子?
為了這把龍椅,他苦心積慮了十幾年,這麽久的時間,他能做的事太多了。

  聖上認同地點了點頭:“是,朕必須防備他。
朕會即刻傳令裕門加強戒備,不止裕門,其餘關隘亦是如此。

  遠慮商議後,談的自是近憂。

  一整個上午,禦書房裡各種消息不斷。

  不同衙門依照早朝說的,各司其職。

  徹徹底底查抄晉王府以及連通的那兩宅子,著重尋找帳本、書信一類的文書,千步廊裡最會算帳的幾位老大人亦準備好了,要仔細梳理帳目,真帳假帳不論,查過才知道。

  順天府出了一部分人手,並守備衙門,在城中一家一戶搜查。

  董妃的娘家在她身死之後日漸沉寂,如今已是大不如前,但關於毒方的來源,以及他們一家當時輔佐董妃與李渡爭位的舊事,亦要追查。

  徐簡則奉命去了趟大牢,提審宋僉事。

  早前就來問話的侍衛低聲與徐簡嘀咕:“國公爺,這人嘴巴硬,推得一乾二淨。

  徐簡頷首,看向被綁在刑架上的人。

  披頭散發,格外狼狽,臉上還有些血汙,不曉得是他自己的還是先前那場“混戰”中染上的。

  “前年朱倡一家砍頭,你有沒有去看?

  宋僉事愣了一下。

  本以為輔國公會問起王爺脫逃之事,他已經想好了一堆車軲轆話來應對了。

  總之就是不能認。

  聖上氣不過要殺他,他也認了,但哪怕是死,也不可能出賣王爺。

  卻是沒想到,輔國公問的卻是朱倡、曾經的英國公一家。

  宋僉事猜不到徐簡的意圖,但他要表現的是冤屈而非強嘴不合作,自然老老實實道:“去看過。

  “朱倡是晉王的同夥,兩人從先帝朝就勾結在一起了,”徐簡不疾不徐,道,“這叫我很是意外,畢竟,晉王沒有為朱倡想一點周旋的辦法,朱倡明知被放棄、且子孫都沒命了,也沒有供出晉王……”

  宋僉事咬了下牙關。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

  既然認了主子,命都是主子的了,哪有出賣主子的道理?

  忠心是第一位的。

  輔國公明明也是武將出身,怎麽會不明白呢?

  難道他出陣殺敵,有朝一日被俘,也會出賣大順嗎?

  正想著,就聽徐簡又說了幾句:“那幾個內侍也就算了,原就是孤家寡人、斷子絕孫了,你和朱倡又是怎麽回事?

  朱倡死時,晉王還未被揭穿,他能說是賭個死後追封。

  到了你這裡,晉王已經是敗家之犬,逃出去也是東躲西藏,你難道還信他能殺回來?

  宋僉事下意識想要反駁,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不能上了輔國公的當!

  他怎麽能與輔國公去辯解晉王能不能殺回來?

  “您誤解下官了,”宋僉事忙道,“下官絕對沒有勾結晉王,他不是下官放出大牢的,再、再說了,混亂之中晉王都死了!

  “死了嗎?
”徐簡嗤笑一聲,反問道,“替身而已,你往他臉上刺的那一劍,角度力道都很不錯。

  宋僉事瞪大了眼睛!

  金蟬脫殼之計,竟然被輔國公看穿了?

  果然,國公爺當時蹲在那替死鬼身邊看了那麽久,真被他看出名堂了。

  這下真糟啊!

  王爺的脫身大計出了紕漏。

  好在,人已經離開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輔國公是怎麽看出來的?

  聖上趕來之前,宋僉事自己也仔仔細細看過那張臉,明明以假亂真!

  再一細想,好家夥!

  國公爺之前就是在詐他!
一旦他沒有質疑“逃出去”這個說法,就坐實了他知內情。

  宋僉事道:“您別嚇唬下官了,這還能有真晉王假晉王的?
他就是死了!

  “行了,”徐簡打斷他,“為什麽隻有你被綁在架子上,另兩人卻還在牢裡?
因為他們不知情、被你拖下水,而你參與了換人、誅殺。

  我剛告訴過你了,你與跟著晉王的內侍不同,他們斷子絕孫,但你有兒子。

  你嘴巴硬就硬著,我讓人把你兒子抓來,這些刑具用在他身上,你看看要不要說。

  宋僉事大駭,一張臉徹底白了:“您審問下官是應該的,但您對犬子用刑,這不對!

  “衙門辦案講規矩,”徐簡道,“我不用,我隻給聖上交代。
茲事體大,晉王有謀反之心,行忤逆之舉,你作為晉王同黨,難道真以為死你一人就全家太平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宋僉事一梗脖子,“反正全家都是死,您拿犬子威脅下官,又有什麽用?

  “你一個牢房裡做事的,不曉得區別?
”徐簡反問,“是痛痛快快砍頭,還是你親眼看著他把這裡的刑具試一遍?

  宋僉事聞言,忍不住哆嗦起來。

  他這時候是真的怕了。

  他自己不畏懼酷刑,但他的兒子,他又如何舍得?

  輔國公不會隻是說說而已。

  這人上過戰場,殺過那麽多西涼兵,見血於他家常便飯。

  宋僉事也聽說過輔國公的一些“事跡”,能讓生身父親被革除功名、打回原籍,能讓同父同母的弟弟被流放千裡,這能是善茬?

  “下官、下官……”宋僉事顫著聲,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見他心中防線已毀,徐簡繼續問道:“何時何地、如何與晉王勾結,這些年又為他做過什麽,他昨夜如何逃脫,去向何處,一一交代。

  宋僉事一邊哭,一邊顛三倒四回答。

  他在先帝晚年就與晉王熟悉,亦支持晉王,隻可惜皇位最終旁落。

  這些年晉王沒有安排過他做什麽,他也隻向王爺傳達些宮裡的消息。

  前幾年他還是個小侍衛時,月俸剛夠養活一家老小,哪成想父親與兒子同時病倒,生活一下子就支撐不住了。

  是晉王給了他銀子,讓他能請好大夫,還拿了不少用得上的好藥材給他,才讓一家人渡過難關。

  這份恩情下,他自然對晉王忠心極了。

  而這樣的晉王,被關進了大牢。

  脫身不能出差池,晉王亦沒有把所有計劃都告訴他,他隻知道自己要做的那一部分事。

  “我把他送到接應的人那兒,再回來這裡,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動手。
”宋僉事道。

  徐簡問:“時間差不多是指?

  “定好的時間,下官回來後坐上一刻半就……”宋僉事道,“王爺是這麽交代的。

  “接應他的人是誰?
”徐簡又問。

  “都穿著夜行衣,沒有打燈籠,下官不曾看清他們模樣,隻知道都是內侍,”宋僉事垂喪著臉,“送到晁陽殿背後,他們再往哪裡走,下官當真不知道了,知道的都說了。

  之後,自有其他侍衛負責讓他簽字畫押,等候處置。

  徐簡出了大牢,先回去稟報聖上,而後問曹公公借了幾個水性好的人,入池子查看。

  晁陽殿再往北走一段路就有一活水池子。

  池水不算特別深,內侍們小心翼翼下水、觀察水底狀況,最終在連通往護城河的水道中發現了一些痕跡。

  徐簡算了下時間。

  李渡離開大牢直奔此處,等出宮、身處護城河裡的時候,差不多是徐簡策馬奔往南宮門的時候。

  確實遲了一步。

  徐簡出宮去,確定了李渡上岸的位置,再要搜尋就是茫茫人海了。

  接連數日,京中風聲鶴唳。

  官差們密集巡街,城門出入亦森嚴。

  通緝的文書一道道送出京師,送往各個州府。

  平素與李渡有些往來的官員亦是忙著向聖上表忠心,聽過什麽、見過什麽全一股腦兒交代出來,免得被連累其中。

  隻是,李渡本人沒有一點消息。

  夜幕降臨。

  西街上,香料鋪子門口懸著兩串紅燈籠,點得亮堂。

  參辰走了一趟,給徐簡帶回來一張字條。

  “他沒有見到小的的臉。
”參辰道。

  徐簡對參辰的身手自是放心。

  打開字條,上頭隻有兩行字。

  一行是一個地址。

  另一行孤零零的一個字:童。

  徐簡讓參辰也看了字條:“叫上玄肅,先去守備衙門。

  參辰問:“要知會萬大人?

  “他搜他的,”徐簡道,“我們抓我們的。

  不多時,他見到了萬塘。

  萬大人疑惑道:“小詞胡同?
昨兒查問過一回了。

  “那就再查一回。
”徐簡道。

  感謝書友小院子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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