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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349章 多給他添些事(兩更合一)

燕辭歸 玖拾陸 4381 2024-05-09 11:23

  輔國公府裡,嶽大夫被請到了安平園。

  徐簡的治傷過程算得上循序漸進,這個“進”雖然緩慢,但蝸牛爬也是爬,總歸是在往前走。

  以嶽大夫的經驗來看,眼下能穩住、前景有希望。

  當然,這位主意很大的國公爺,能再聽勸些就更好了。

  成親要騎馬,說得過去,但傷沒大好就上朝,太折騰了。

  尤其是,有一回,輔國公的腿明顯是發過力的。

  換個人可能看不出端倪,但嶽大夫多清楚徐簡的狀況,每日都要替他按摩、舒緩,手掌一下去就曉得狀況了。

  這位傷者也不瞞人,嶽大夫當時一問,他就答了,說是翻了院牆,又大緻說了下高度,讓嶽大夫一口氣上去了、險些沒下來。

  輔國公有輔國公的緣由,那些為公為私的彎彎繞繞,他一個大夫不說聽不聽得懂,反正也不是很想知道,知道得越多越倒黴,可他真就是一個大夫,傷者這麽折騰傷腿,他實在頭痛。

  以至於,今時今日,嶽大夫進安平園,見著輔國公與郡主,他心裡大抵猜得到,傷者又沒聽話。

  勸解的話,老大夫也懶得翻來覆去再說。

  見徐簡靠躺在榻子上,他上前按了按右腿。

  比起上午治療時,肌肉有點繃。

  嶽大夫直接道:“還行,比上次翻牆強些。

  徐簡無奈地笑了笑:“添麻煩了。

  林雲嫣放心許多。

  翻牆那一時間提起的力道足,對腿部的影響肯定大些,今日那幾步與翻牆比,自然“輕松”。

  若非出力少,林雲嫣也不會答應徐簡做那麽一場戲。

  心裡知輕重,卻也是聽了大夫判斷,才真正放下心來。

  嶽大夫給徐簡按了會兒腿。

  起初力氣大些,之後就無需再全力了。

  “郡主來?
”嶽大夫問道。

  這番按壓以舒緩為主,力道不關鍵,按久些比較要緊。

  也是前幾天,嶽大夫發現,郡主按壓的手法十分到位,完全不似個新手。

  他那時好奇著問了句,郡主回說“給皇太後、祖母按多了”。

  嶽大夫一點都沒有懷疑,還嘀咕著:真不愧是能得皇太後萬般寵愛的,郡主侍奉娘娘也下了一番苦功,長輩與小輩的感情不就是這樣嘛,有來有回,互相付出。

  嶽大夫知道林雲嫣完全有能力替徐簡紓解腿上的緊繃,便問了她一句。

  倒不是嶽大夫想躲懶,而是,人家小夫妻新婚,正是感情融洽,要蜜裡調油多接觸的時候,他一個老大夫當什麽蠟燭?

  住輔國公府裡,為國公爺看診,他這點兒眼力見兒還是要有的。

  林雲嫣聽他這麽一問,自是應了,同時,也更放心了些。

  她都能緩和緩和了,可見那幾步的影響的確不大。

  如果徐簡能這麽好轉下去……

  嶽大夫先離開了。

  林雲嫣搬了圓凳到榻子旁,自個人拿熱水泡了泡雙手,等兩隻手都暖和了再坐下來,倒了些藥油替徐簡按腿。

  白皙乾淨的手上沾染了藥油顏色,染開不少。

  林雲嫣沒注意,還拿手指蹭了下臉,在臉頰上也留了點。

  徐簡拿了塊乾淨帕子,輕柔地替她擦了:“你跌痛了沒有?

  林雲嫣擡起眼簾睨了他一眼。

  弄髒了的雪褂子在回到馬車上就解了,他們有備而去,車上就備著乾淨的,還拿湯婆子暖著,披上身時沒有一點涼意。

  而既然是故意為之,那一下也實在說不上痛。

  “衣裳厚,沒覺得痛,”林雲嫣道,“比起你那幾步子,根本算不上什麽。

  徐簡道:“彰屏園那視野你清楚,也是實誠,原也不用跌那麽下。

  “跌就跌了。
”林雲嫣輕聲道。

  她當然曉得彰屏園的狀況。

  當日能算計劉迅和鄭琉,地利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了解彰屏園的布局,才能以此把控、引導、成事。

  因此,林雲嫣也知道徐簡說的是什麽。

  隔了一池水,能看見卻不完全看清,林雲嫣摔得再結實都不如“哎呦”一聲,反過來就是,裝裝樣子蹲個身,嘴上喊下就行了,沒必要真把自己往地上摔。

  “我跌那一下不痛不癢的,就是髒了件衣裳,”林雲嫣手上沒停,嘴上道,“你想想你,為做戲牆也翻了、道也跑了。

  徐簡失笑。

  他理虧在先,說不過的。

  他把話題轉回正事上:“李邵衝動,得到消息後定要開始算計。

  林雲嫣道:“我更好奇他會如何發難,或者說,他想做到哪一步。

  李邵那個人,胡來向來是胡來的,但眼下他還掌著一點度。

  一來,聖上身體康健,依舊掌著朝堂,還沒到李邵能夠一手遮天的時候;再者,用徐簡的話說,現在的李邵還沒有那麽瘋,他不會折騰什麽魚死網破。

  也就是說,李邵會因為顧前不顧後、腦子不清楚弄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但他本意上絕對不會往這上頭設局。

  真弄出那麽一個結果來,徐簡倒黴,李邵也討不著什麽好。

  她和徐簡的敵人裡,李邵是重要的一位,但在李邵的“上位”道路裡,可不止他們兩隻攔路虎,經過這半年多的折騰,前朝後宮等著把太子拉下來的人可不少。

  李邵無所謂徐簡的腿傷“好與不好”,不會因為徐簡能蹦能跳了就想辦法打斷他的腿,除非李邵有本事全身而退。

  偏李邵現如今無人可用,親自來算計、讓徐簡受傷,顯然不符合李邵的利益。

  親身下場再斷一次徐簡的腿,李邵自己麻煩大了。

  那麽,他更希望的是,在聖上那兒揭穿徐簡裝傷。

  林雲嫣這麽想的,也就這麽與徐簡說。

  徐簡認真聽著,又道:“那幕後之人應該也是如此,他前回發現我翻牆,但他素來謹慎,試探與驗證的活兒就轉給了李邵。

  李邵是他的棋子,但又還不是廢棋,那人不會為了收拾我就放棄李邵。

  所以,他們這一回應是揭露還非謀害。

  林雲嫣聽得眉頭緊皺。

  道理都是道理。

  安逸伯活著,定北侯也好好的,他們輔國公府與誠意伯府更是順利,再說多些,皇太後還在呢,而幕後之人折損了本來能在朝堂上說一番話的英國公。

  兩廂對比之下,幕後之人絕不會在此刻站到明處,他就更需要好拿捏、又能惹事的李邵替他鏟除異己。

  萬一李邵真和徐簡拚個“同歸於盡”,那幕後的人也虧大了。

  所以,可以陰徐簡一把,太子也可以出力,隻要控制好力度,別兩敗俱傷,就是最合適的狀況了。

  林雲嫣能把那些算明白,就是“揭露”、“謀害”這種詞落在耳朵裡,實在不太舒坦。

  她是真不想徐簡再受傷了。

  徐簡的腿傷在恢復中,雖然慢,但也在好轉。

  如果再有什麽,更是落實了徐簡曾說過的“有些事注定會發生”,而那恰恰是林雲嫣想去極力挽回的。

  徐簡在裕門關算計了受傷、把傷勢掌握在了他能接受的範圍內,若是因為她勸著說“試著治治”、治出好消息來了,把原先的平衡打破,弄成了更嚴重的傷情……

  林雲嫣想,她心裡過不去這個坎。

  徐簡習慣了受傷,她並沒有習慣,她還在追求一個“圓滿”的勝利。

  不止是扳倒了李邵,揪出了幕後之人,她和徐簡能一路走到晚年,更是徐夫人沒有發瘋,徐簡傷勢越來越輕。

  可是,想法歸想法,落實起來並不算容易。

  他們站在了全新的一條道上。

  他們不知道李邵這一次發難會從何處來、何時來,隻能見招拆招,倒不是被動,而是容易有變數。

  林雲嫣深吸了一口氣,鼻息間全是濃鬱的藥酒味道。

  她擡眸直直看向徐簡。

  她足夠了解他,也就能猜到他的想法:“你想設計李邵,你要坑他一把。

  徐簡並不意外林雲嫣能看穿。

  沉默就是承認。

  林雲嫣見狀,又道:“你想好了辦法,但有風險,起碼對你的腿肯定是有風險的,你不敢直接告訴我。

  徐簡失笑,知道她關心,也就沒有編話糊弄:“圍場那兒,有隻熊瞎子。

  林雲嫣的眸子倏然一緊。

  “再過四年,它能有這麽大,”徐簡比劃了下,“現在小一些,大概這麽大。

  林雲嫣看著他比劃,小確實小了一些,但還是龐大的,想像起來就頗為嚇人。

  “李邵被禁這麽些時日,不止是沒有尋歡作樂,他也許久沒有去打獵了,”徐簡安撫揉了揉林雲嫣的後頸,“放心,嚇嚇李邵而已,我也沒瘋到拿他喂熊。

  林雲嫣抿唇:“有把握?

  “有,”徐簡答道,“有一回,我拿那熊嚇過他。

  林雲嫣的呼吸一滯。

  徐簡說的“有一回”,她明白,就是他曾經漫長歲月裡的一個片段。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那些酸澀情緒依舊會從林雲嫣的心底裡泛出來,咕嚕咕嚕冒泡。

  而這些,也是徐簡所謂的“經驗”,他淌過深深淺淺的水,一腳深一腳淺得出來,用他那些經驗,在眼下的陌生狀況下,去套用、去嘗試。

  其實,是比摸瞎靠得住些。

  也比被動等著李邵先行再拆招更有保證。

  畢竟,李邵做事就那樣,他真心實意地沒想兩敗俱傷,但就是會發展到那個地步。

  不如他們這兒布局,給李邵一個戲台子,喊打喊殺就這麽一塊地。

  林雲嫣理得順,就是心裡憋。

  她示意徐簡拿藥油瓶子來,再往她手心裡倒一些。

  聞著濃鬱的藥油味道,林雲嫣道:“既是主動算計他,得多給他添些事,這買賣利潤夠大才行。

  徐簡把瓶子又放回了桌上。

  聽她似抱怨似撒嬌一般的嘀咕,沒忍住,他彎了彎唇笑了下:“知道,不能讓阿嫣白跌那一下。

  翌日。

  早朝時,李邵一直在盯著徐簡。

  越盯,他心裡越在冷笑。

  看不出來啊,徐簡還真是裝傷,裝得還有模有樣的。

  喏,這會兒又在活動腳踝了,一副站久了不舒服的樣子。

  可明明,就在昨天,他能爬假山,還能快步跑下山。

  馮內侍把消息告訴他的時候,李邵聽得都愣住了。

  好家夥!

  大白天的,他在禮部觀政,聽一群大小官員爭論這個總結那個,徐簡卻是逍遙自在,還有興緻和寧安一塊去逛園子賞花。

  就怕人比人,李邵怎麽可能不眼紅。

  他也想吃美酒抱女人,可他現在無法稱心如意,他得守著時辰、趕在關宮門前回去。

  身為太子,他連讓父皇同意他在宮外開府都不好開口。

  李邵越想越煩,徐簡隨心所欲、他煩,徐簡裝傷、他更煩。

  偏過頭,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父皇。

  他一定要戳穿徐簡裝傷,他要想個好辦法。

  曹公公喊了下朝。

  李邵還沒想到辦法,但這不影響他陰陽怪氣徐簡。

  經過徐簡邊上時,李邵停下腳步:“今兒臘八,吃粥了嗎?

  徐簡垂眼答道:“上朝前簡單用了兩口府裡的,等下回去再用。

  臘八都會送粥,趕在午前,姻親鄰裡都會送粥來,自家也要送出去,圖一個吉利,這些往來都由林雲嫣掌著。

  徐簡也知道林雲嫣的習慣,最後各家送來的都盛一杓,混在一起就算都吃過了,彩頭夠了,不講究味道。

  李邵點點頭:“你來禦書房,再去趟慈寧宮,順著就帶回去了,也省得再使人跑一趟。

  兩人說話,前頭聖上沒注意,先走了。

  曹公公倒是聽見了,堆著笑道:“慈寧宮那兒說不定已經使人出宮了,天冷,輔國公不用麻煩。

  李邵呵的笑了聲:“輦子來輦子去的,麻煩什麽。

  說完這句,他也不給徐簡拒絕的機會,大步走了。

  曹公公沒轍,隻能衝徐簡笑笑。

  要他說,太子這也不知道是想的哪一出。

  禦書房、慈寧宮,往宮外送粥也不是隻送輔國公府一處,省下這趟、還有別的趟呢,再說了,送粥這活兒也不辛苦,又沾福氣又領賞錢的,不得臉的還輪不到呢。

  太子一句話,人家平白少一處賞銀。

  曹公公想,太子殿下應該是想不到這些細的,就是想到了說幾句,隻不過話已經說了,他也不好違背太子。

  “那就辛苦輔國公了。
”曹公公道。

  徐簡笑了下。

  挺好的,他正好也想找李邵。

  新的一個月,月票依舊喊喊,月底有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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