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軍中。

　　懷光彎腰從軍帳中出來，走到無人之處伸了伸腰，剛好看到聶雙走過來。

　　不等聶雙說話，懷光先開口：“怎麽樣？
糧草到了嗎？
”

　　大雨連續下了五天，今天早晨才停下，懷光擔憂糧草不能按時到達。

　　聶雙笑著道：“全都到了，趙三老爺親自送來的，一點不差。
”

　　從跟西蕃打仗的時候，趙學景就幫著籌備糧草，不過那時候兵馬不多，趙學景能應付的過來，這次平叛要面對太師和相王，王爺又要速戰速決，動用了數萬大軍，懷光還真怕趙學景應付不來。

　　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王妃娘家的幾個叔父都很厲害。

　　“王爺呢？
”聶雙道，“歇下了？
”

　　一般豫王休息時懷光才會出大帳。

　　“沒有，”懷光笑道，“王爺讓我去歇著。
”

　　聶雙不由地一怔，不過立即回過神來：“是不是王妃讓人送信來了？
”隻有收到王妃的信函，王爺的心情才會特別好。

　　兩個人正說著話，天邊忽然炸開一記響雷。

　　聶雙皺起眉頭，伸手摸了摸濕潤的甲胄：“不是又要下雨吧？
”

　　雨下的不是時候，讓騎兵徹底沒有了用武之地。

　　為啥？
地面一片泥濘，馬腿很快就會陷入泥中，跑不起來，那還叫騎兵嗎？
而現在對付太師那些人，最好就是動用騎兵，武衛軍也擅長如此。

　　本以為天晴之後，曬上一日，他們就能動身了，誰知道天又漸漸陰起來了。

　　“看這架勢，”聶雙道，“不出半日又有大雨。
”

　　懷光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

　　聶雙感慨道：“幸虧糧草到了。
”糧草路上遇到大雨，運起來要更加艱辛。

　　懷光看向聶雙：“你是不是覺得咱們運氣還挺不錯？
”

　　聶雙正要點頭，不過以他對懷光的了解，懷光會說出這種話，就肯定是另一個答案。

　　“難道不是？
”聶雙道。

　　懷光看向遠方，相王的兵馬前來接應太師，如今他們就躲藏在十裡外。

　　懷光道：“王爺尋了附近的百姓，身邊還帶了兩個欽天監的官員，早就知曉最近雨水連綿不絕。
”

　　“所以王爺才下令提前將糧草送到，並不是糧草提前被消耗光了？
”聶雙終於明白過來，“那王爺……並非是怕糧草不能及時送到吧？
”

　　懷光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也是，也不是。
”

　　“王爺確實怕糧草不能及時送到，萬一晚了，那就沒有用處了。
”

　　聶雙先是怔愣，緊接著臉上也露出笑容：“王爺是準備要出兵了。
”冒著大雨出兵，打相王和太師一個措手不及。

　　之前沒有動手，是怕太師他們會有所準備。

　　如今地面已經足夠泥濘，王爺擅長用的騎兵派不上用場，再者對面的斥候定然探明他們後續的糧草送到了。

　　既然有足夠的糧草，現在又不是極好的出兵時機，王爺沒有道理現在發動攻勢。

　　所以，現在動手最好。

　　“可，”聶雙道，“咱們隻能動用步兵。
”

　　隻動用步兵，的確不好施展。
就算打對面一個措手不及，也得仔細安排，免得被人包了餃子，到時候難以逃脫。

　　這就是為何出其不意要用騎兵，騎兵靈活，隨時都能撤走，步兵則不同，萬一被發現，就隻有拚命的份兒。

　　“放心吧，”懷光道，“王爺都會安排妥當。
”

　　懷光沒有告訴聶雙，相王那邊有人會接應他們。
王妃派人送來的人手和書信，早就偷偷塞去了對面。

　　那位寧福縣主幫他們拉攏了幾個人手，那些人可都是相王的心腹。

　　……

　　相王大營。

　　相王抿了一口酒，身體立即熱起來，身上也舒坦了不少。

　　連綿的大雨，擋住了豫王的腳步，讓他松了口氣，不過太過潮濕，也著實也讓人難受。
眼看著大雨又止，相王終於忍不住讓人為他卸甲。

　　照斥候打聽的消息，豫王這些日子是不可能動兵了。

　　他們帶的糧草不如豫王的多，拖下去自然對豫王更為有利。

　　想到這裡，相王冷哼一聲，太師早就給東南送了信函，隻要東南趁機亂起來，朝廷就不能將所有兵力用在這裡，那時他們就能趁機逃脫，尋個地方休養生息。

　　拖上個幾年，誰會贏那就不一定了。

　　“王爺，”馬副將進門稟告，“外面雨下的比前兩日都要大，末將親自帶了幾人去查看，豫王大軍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

　　相王道：“山谷那邊積水如何？
”

　　馬副將道：“最深處已到小腿。
”

　　“可惜我們沒在那邊紮營，”相王失望地搖頭，“否則豫王的兵馬一定進不去。
”

　　相王軍營駐紮的周圍沒有積水，如果非要跑馬也不是不行，相王就怕蕭煜會讓人一路涉水至此，到了附近再聚集起一支騎兵，前來攻打他的中軍大營。

　　“王爺放心，”馬副將道，“咱們營地前都是淤泥，騎兵不來也就罷了，若是來了，定會陷在其中，剛好做我們的活靶子。
”

　　相王笑著頷首，望向馬越時，目光中滿是欣賞：“等過了這一關，本王就封你為將軍，我身邊的護衛軍也都交給你掌管，就像當年你兄長一樣。
”

　　馬越感激地下跪行禮。

　　相王道：“你兄長當年為護衛本王而死，本王一直想著得了機會便讓你承繼他的位置，你兄長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

　　馬越眼睛微紅：“多謝王爺拔擢之恩。
”

　　相王揮揮手：“去吧，今晚本王應該能睡個安穩覺。
”

　　馬越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沒有耽擱立即帶著人上了軍營外的瞭望塔，看著越下越大的雨，偶爾有閃電劃過，堪堪能照亮四周。

　　雨太大了，不知何時能停下。

　　但他知道一定會停，哪怕停半個時辰也就夠了。

　　馬越握緊了腰側的長刀，那是他兄長留下的，每次握著它，就能想起和藹、耐心的兄長。

　　從瞭望塔上下來，馬越穿著蓑衣走在雨中，不過他沒有去巡營而是來到一處僻靜之所，那裡聚集了幾十名兵卒。

　　兵卒們立即湊過來，隻聽馬越道：“等雨停下，立即帶著自己的人出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