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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東宮那位又跑了》第八十九章 偶遇夜湛

  宋錦玉沿著官道往蘇府慢悠悠的走回去,穿著朝服實在是個負累,走得她雙腿生疼。

  每日裡她上朝下朝都得這麽走上兩趟,回到住處雙腿疼得動都動不了。

  而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孽。

  蘇國公原本是要給她派頂轎子的,但她畢竟是個假冒的,又寄人籬下,吃穿用度無一不是蘇府支銀子,萬不敢再行奢華之事。

  蘇國公提出來的當下,就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結果蘇國公走出幾步之後,笑笑對她說:“其實也不是多好的轎子,挺簡樸的,但既然你覺得不需要,那也隨你吧。

  那個時候她哪裡知道,一頂轎子對於她來說,有多麽的重要。

  如今也不好向蘇國公再開口,真是打斷牙齒往肚裡咽了。

  宋錦玉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扶著皇城根硬撐著往蘇府走,走得額冒虛汗,苦不堪言。

  身後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那聲音輕快無比,聽足音就知道是匹良駒,宋錦玉直聽得眼睛發亮,扭頭轉身看是誰。

  一看之下,卻是太子殿下!

  夜湛穿著一身玄色的金線繡瑞獸的華貴錦袍,意氣豐發的坐在高頭大馬上,一路朝宋錦玉馳來。

  宋錦玉暗暗計算著夜湛的馬奔跑的速度,又估計了一下自己若是以身撲過去,要離馬多遠才合適。

  然而眼看著夜湛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卻沒那膽子往前撲。

  開玩笑,那馬蹄要是踢到身上來,她就完了,定要落個非死即殘不可。

  但這腿實在是疼啊……

  隻見宋錦玉癟癟嘴,立在牆根處,眼巴巴的瞧著夜湛,期望著夜湛能把她認出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隨著夜湛離得越近,宋錦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噗通噗通的劇烈跳著,震得她耳膜都嗡嗡作響。

  結果夜湛來到她面前,卻縱馬而過,不曾停下。

  宋錦玉眼睜睜瞧著,想要出聲叫住夜湛,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聲。

  她突然想起來,她如今臉上已是易了容,貿然當街阻攔太子殿下,隻怕會被當成欲圖謀不軌的人。

  馬蹄聲逐漸遠去,宋錦玉垂頭喪氣的墜在這陣漸行漸遠的馬蹄聲後面。

  不多會兒,那陣聲音忽然聽不見了。

  她以為夜湛應是已走遠了。

  擡頭瞧去,卻見夜湛竟勒馬停在遠處,掉轉馬頭,像是朝她看過來。

  宋錦玉心下不限歡喜,快走幾步欲追上前去。

  可奈何她腳底前些日子磨出的水泡,現下想必是磨破了,正疼得鑽心,叫她無論如何也走不快。

  夜湛看她姿勢別扭,磨磨蹭蹭的,便驅馬前來。

  不一會兒,夜湛便到了宋錦玉跟前。

  夜湛騎在馬上,足比宋錦玉高出了半個人去,高高在上的看著宋錦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清澈的眼眸中也無喜怒,隻是眉頭微微皺著。

  宋錦玉一時間不敢說話,與夜湛對視半晌,方才醒過神來一般,朝夜湛行過一禮,恭敬道:“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你在何處任職?

  宋錦玉回答:“聖上設立的易官所,微臣剛任職不久,名叫蘇謹。

  易官所是個別稱,大家都慣用這個稱呼,太子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十分不喜這個地方,聽宋錦玉如此說,眼中明顯浮現一絲不快。

  宋錦玉捕捉到了,心下一窒。

  夜湛劍眉微挑,氣宇不凡,凝眸瞧著宋錦玉:“蘇謹?

  “是。
”宋錦玉低頭道。

  “何人引薦你進宮當差的?

  “微臣自薦。

  “哦?
”夜湛玩味道:“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無力的樣子,若無人引薦,你自薦如何能進得了那易官所。

  夜湛何等心思如電之人,瞞是瞞不過的,宋錦玉也不想瞞,索性直說了。

  “微臣是蘇國公的幼子,自小身體不好,便一直養於別府,及冠後才回到本家來。
”宋錦玉張口就來,扯起謊來絲毫不臉紅,堪稱對答如流:“一直收養在大夫人處,如今年歲已不小,身體也已將養得好了不少,身為男子,應謀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便向李公公自薦入公當差。

  夜湛一抖手中馬鞭,那鞭子的尾部墜著繡坊嬤嬤精心編制的流蘇,流蘇在風裡揚開,從宋錦玉眼前劃過,有幾縷擦過她的皮膚,隔著一層人 皮 面具也覺出一絲疼來,若是沒有這層人 皮 面具,隻怕她的臉此下已添了幾道紅痕。

  宋錦玉徒然一驚,往後略退了一步,慌忙穩住站在原地,卻始終低頭頭不敢擡起來。

  “這中間怎麽還有李行的事?

  宋錦玉據實回答:“此前家父官位被易,李公公前來府中宣讀聖上的旨意,當時微臣也在。

  “哦?
”夜湛一笑,用馬鞭將宋錦玉的臉擡起來,雙目如鷹般盯視著她的面容,道:“你父親蘇國公才被我父皇易了官職,你就自薦進易官所,是何居心?

  我能有何居心啊,宋錦玉心中腹誹,要不是猜測你的心思,想著也許能幫到你,同時也能查清一些真相,解清你我之間的誤會,我才不要去淌這趟渾水。

  宋錦玉仍是恭敬非常,被夜湛如此擡起臉來,裝如調戲一般,她隻看了一眼夜湛便再度垂下眼去,溫聲道:“微臣並無異心,家父年事已高,蘇府一應雜事都需有人操勞,微臣隻是想替家父分擔。

  宋錦玉說完,偷偷擡眼打量夜湛,卻發現夜湛也在用探究一般的眼神瞧著她。

  宋錦玉緊張起來。

  夜湛喃喃道:“為何我會覺得你如此像一位故人呢?

  宋錦玉眨眨眼,卻連氣息都放得微弱了,雙手在袖中輕輕握成了小拳頭。

  “她也總是這樣,與我說話從不正眼瞧我,若是瞧我,也是帶著無邊恨意的。

  宋錦玉:“……”

  夜湛收回了馬鞭,面容有些晦暗,就連眸光也因回憶裡的某個身影而變得暗淡。

  宋錦玉很想安慰他,可卻知道眼下還不能,她還沒有拿回自己的記憶,她與夜湛之間遠不止她了解到的而已!

  夜湛收回情緒,重又變成了深不可測的太子殿下,穩坐在馬背上,視線低低的落到宋錦玉身上,淡淡道:“我送你回蘇府。

  “啊?
”宋錦玉反應不過來的睜大了眼。

  夜湛有些嫌棄的看著她,用馬鞭指著她站都站不直的雙腿,直接點明她的窘況:“穿著官靴走路,隻怕異常難受吧,這一路離蘇府還很遠,你這副模樣怕是走到天黑也走不到蘇府的,到時候就得爬回去,我朝臣子爬著回府成何體統。

  “是,多謝太子殿下體恤。

  宋錦玉終於反應過來了,先感謝之後,下意識的朝夜湛伸出了雙手,“那微臣就麻煩太子殿下捎送一程了。

  謝天謝地,太子天下真是太體貼了。

  宋錦玉簡直感動得想落淚。

  夜湛疑惑的看著宋錦玉伸出的雙手。

  宋錦玉搖搖雙臂示意,你不拉我我怎麽上馬!
這馬這麽高!

  “微臣鬥膽,想請殿下借個力。

  夜湛甚是無語之極,俯下身來,伸手一把將宋錦玉的手握入寬大的掌中,入手隻覺宋錦玉的手細膩柔嫩好似女子,夜湛心下一松,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錦玉。

  宋錦玉卻已借著他的力道,扶著馬鞍,費力的爬上了馬背,小心謹慎的坐在夜湛身後。

  夜湛不再多想,那人早就棄他而去,哪怕他捧出一腔真心,護她愛她敬她,她也不稀罕,不是嗎?

  待宋錦玉坐穩,夜湛不發一語,掉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便朝著蘇國公府馳去。

  夜湛驅趕著座下的馬兒跑得極快,兩人一馬在寬寬的官道上跑起來,一路驚起無數帷幔酒旗,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宋錦玉怕自己從馬上摔下來,隻得緊緊抱住夜湛勁瘦的腰,夜湛也不以為忤,任由她抱著。

  你怎麽了?
夜湛,為何如此不開心?

  宋錦玉隻覺得心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細疼。

  這陣疼痛似乎是雙份的,既來自她自己,也來自這具身體裡深藏著的原來的宋錦玉,隻因她們察覺到了夜湛不露人前深藏的情緒,並都替他擔憂不已。

  很快便到了蘇府正門外,宋錦玉又艱難的從馬背上爬下來,夜湛仍舊坐在馬背上,不打算下馬。

  看著宋錦玉安穩下得馬背之後,他便打算離開。

  宋錦玉卻出聲叫住了他。

  夜湛回頭示意。

  宋錦玉道:“太子殿下,若無急事,進府喝杯熱茶再走吧。

  “不必了。

  宋錦玉不放棄,繼續道:“殿下這是要去哪?

  夜湛頓了一頓,回道:“本宮入宮向父皇回稟新兵營的練兵近況,現下便要回新兵營去了。

  “哦……”宋錦玉黑溜溜的雙眼微轉,流光靈動,而後擡起頭來對夜湛道:“那微臣就不多留殿下了,今日多夜殿下繞路送我回府。

  “舉手之勞罷了。
”夜湛驅馬轉身,傾刻間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宋錦玉趕緊轉身往府裡跑,腳底破皮流血每一步都鑽心的疼她也顧不得了,一路急跑回到居住的小院裡。

  值守的兩個下人都在下人的房中打盹,睡得正香,輕易是不會醒的。

  宋錦玉進到房中,快速的除去臉上的人 皮 面具,然後把頭髮解開,翻出幾根簪子來隨意挽了一個發髻,挽好發髻之後,她把身上的官服脫了,從櫃子深處掏出一套女兒家的紅裝來穿上,穿戴整齊之後便坐到鏡前,將一張薄如蟬蟬的女子面貌的人 皮 面具貼到臉上,細細的打扮。

  她本就膚如凝脂,隻需要稍點胭脂便好看得很。

  打扮好了,便是蘇貴妃宮中,與太子殿下馬球場上比拭過,還讓太子殿下為她贏了支金釵的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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