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武技高超，不……李仙人！
”

　　 孫硨磲惶恐不已，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種生命層次被碾壓的感覺，再也沒有半點較量之心。

　　 “還請李仙人放過在下一馬，我與仙人您無冤無仇，日後必定會恭敬有加，奉您為座上賓！
”

　　 孫硨磲說話都哆哆嗦嗦的，額頭不斷有汗水滲出。

　　 他試著往外邁出半步，見李牧毫無反應，便加快步伐，跌跌撞撞逃似的離開了現場。

　　 孫硨磲震驚後怕之餘，心中也在狂喜不已。

　　 雖然沒有取得仙寶，但摧毀王府的目的已經達成。

　　 且因為他在官府身居要職，所以對李牧的事情有所耳聞，此人屢次三番被王府羞辱，早已沒有半點情分可言。

　　 王府人心散落，敗局已定。

　　 日後，他孫家將會壟斷平安縣的市場經濟，迎來一次飛升。

　　 這些錢不論是用來討好仙人，還是李仙人，都極為劃算。

　　 潛意識裡，孫硨磲已經把李牧當成了需要討好的對象，沒有半點報復的意思。

　　 李牧靜靜的看著孫硨磲遠去。

　　 此行目的已經達成，確實沒有強殺此人的必要。

　　 孫硨磲在平安縣身居高位，又有縣令這一條關系，和王家截然不同，殺了的話就相當於和孫家結仇。

　　 李牧暫時還不想離開平安縣，每每想起玄陰之氣提到的大兇之地，他都心神難以安定。

　　 平安縣還有一系列的隱秘需要他去挖掘。

　　 就算對此不管不顧，李牧是能獨善其身，但師父和師兄可不行。

　　 師父年歲已高，李牧並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就過上餘生逃亡，顛沛流離的日子。

　　 殺伐果斷也要看對象。

　　 若是感到丁點不適就要殺人家頭，那是純純的莽夫和二愣子。

　　 所以李牧也就打消了斬殺孫硨磲的念頭。

　　 至於已經死在地上的四名大宗師，都是孑然一身的江湖俠客。

　　 “李……仙人。
”

　　 王興旺爬起身子，知曉如今王家即將倒塌，到了萬事休的地步，但殘存的理智還是讓他對李牧行了個大禮。

　　 若非李牧，王曦月早就成為劍下亡魂。

　　 自己女兒放不下這身段，來朝一名曾經的奴仆行禮，他這做爹的要放得下。

　　 王興旺跪倒在地，身軀在發抖，因為他想到了兩個月前，李牧跪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之後李牧在冰天雪地裡爬行時，他也知曉，卻毫無作為。

　　 “如果能回到兩個月前，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王興旺嘴唇囁嚅幾下，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句話。

　　 “人性如此，並無對錯。
”

　　 李牧搖頭，沒有記恨曾經的卑微經歷，有的隻是一顆逍遙長生的求道之心。

　　 “天快亮了，麻煩王老爺待會把我和靈竹的贖身契送到陳府。
”

　　 說完這句話後，李牧走向王曦月和靈竹，前者握住鳳儀的右手緊了緊。

　　 卻見李牧直接將其無視，隻是帶著靈竹離開了現場，從始至終都沒有去看王曦月一眼。

　　 王曦月心中滋味難言，紅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

　　 天亮了。

　　 滿目瘡痍的王府，已經人去樓空。

　　 隻剩內府僅存的一座小院，尚還留有人煙。

　　 取得了重寶的江湖俠客們紛紛離去，不到午時，平安縣內的人便少了半數之多，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百姓們圍著王府津津樂道，昨晚他們可看了一出精彩好戲。

　　 沒有半分同情，凡是住在平安縣的，或多或少都被王家和其同黨坑害過。

　　 更別說日後還要花上大量錢財去加固房屋，沒有恨之入骨已是大發慈悲。

　　 一份關鍵罪證被送到縣衙，王府剩下的絕大多數人都鋃鐺入獄。

　　 王曦月並不在其中，或許是王興旺拚盡全力運作的原因。

　　 但更多的可能，是她本就沒有參與過王家那肮髒的勾當交易。

　　 王曦月一心向道這個選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沒有做錯。

　　 李牧已經在陳府住下，安置好了靈竹和老門房的孫女。

　　 後者李牧見過，是個十六七歲的水靈靈姑娘，性格恬靜，一和人說話就會臉紅，性格活潑的靈竹每每都把她逗得羞澀不已。

　　 原本死氣沉沉的陳府，因為兩個少女的到來，也漸漸有了生氣。

　　 靈竹一開始本來也會害怕，劊子手的傳言早有聽聞，但一想起李牧那仙人手段……

　　 好像這些神神鬼鬼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小白臉就是厲害啊，不過比起本姑娘還是略差一籌吧，因為你砍頭時還要靠我的玉佩來庇護。
”

　　 院子裡，靈竹看著練習刀法的李牧，驕傲的擡起了下巴。

　　 到了這一天的晌午。

　　 李牧帶著靈竹上桌吃飯，卻不見師兄陳不慚，於是對陳老爺問道:

　　 “師父，師兄今日為何沒來?”

　　 陳老爺頓了頓，“你師兄為了磨煉武道境界，行走江湖去了。
”

　　 “沒能分別，挺可惜，隻能以後再見了。
”

　　 李牧點頭，師父這話裡的意思就是在挑明，會將劊子手的衣缽傳承給他。

　　 陳老爺擡起渾濁的雙眼，悄悄觀察了李牧一陣。

　　 為了不嚇到靈竹，他那兇神惡煞的臉上，盡力扯出了一個較為柔和的笑容:

　　 “怎麽樣，還看得上我這老頭子的衣缽不?”

　　 昨夜一事，李牧大顯神威一事沒有傳開。

　　 但平安縣內稍微有些地位實力的世家高層都清楚這一點。

　　 王家倒下後，地位如日中天的孫硨磲這般說道:

　　 “李公子是我孫家絕不容侵犯的座上賓， 誰敢對他不利，我孫硨磲拿腦袋和他拚命。
”

　　 這句話的分量，在平安縣可謂是一言九鼎。

　　 孫硨磲並沒有明說李牧出手的具體情況，很好的為他保守了“仙人”身份的秘密。

　　 但親眼見識過仙跡的陳老爺，豈能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師父說笑了，您能把劊子手的衣缽傳承給我再好不過，怎麽能看不上。
”

　　 李牧展顏一笑，這話是發自內心。

　　 他還要調查大兇之地，能有個身份自然最好。

　　 “你那刀功，我方才看你練習也到了所需的水準。
”

　　 陳老爺點頭，夾起一塊乾牛肉，嚼的有些費勁:“今天下午我傳你淩遲，這是折磨人的技巧，可不是光有力量和實力就能行的，等練好了淩遲，明年秋後或者是更早些，你就能上場了。
”

　　 所謂淩遲，指的是“千刀萬剮”，將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劊子手技巧裡的看家本領。

　　 且不是所有的劊子手都會淩遲。

　　 據傳江湖上最為頂尖的劊子手，一名內力圓滿的大宗師，能在犯人身上割足足上千刀，還讓其神志清醒，未曾死去。

　　 飯後休息一陣，陳老爺便把淩遲的技藝傳授給了李牧。

　　 下午並不平靜。

　　 原本門可羅雀的陳府，在這一天的下午變得門庭若市。

　　 平安縣內大大小小的世家接連登門，想要結交李牧，探一探昨晚在王府發生的事情，但都被阻攔住，連門都進不去。

　　 直到黃昏。

　　 一隊穿著官府服飾的人馬，才得以進入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