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他此次與風國之戰定是慘敗,到時即算能活命而歸,金衣騎也不過是些殘兵敗將,根本不值你爭天騎一擊。
你不費一兵一卒,這華國二千頃土地二十座城池便是你的了!
他真是挑了個好女婿啊!
”玉無緣感嘆道。
“無緣,你想罵我嗎?
”皇朝卻依然面帶笑容。
“豈會,罵你豈不等於罵我自己有眼無珠。
”玉無緣拾起最後一顆白子,放在掌中盯視,“你不單想要華國,就是風國,你也想借此一舉而得!
不是嗎?
”
“哈哈哈……”皇朝大笑,看著玉無緣暢然道,“無緣,你果是我的知己!
風雲騎經此一役,定也元氣大損,到時就是我爭天騎踏平風國之時!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玉無緣卻看著他搖頭嘆道:“你笑這麼大聲就不怕引人側耳,把你這些黑心話都聽去了?
到時你那嬌妻豈能饒你?
”
“十丈之內若有人接近豈能瞞過你之耳目。
”皇朝卻毫不在意,“至於華純然,她是個聰明的女子,當知道如何為自己打算。
”
說完忽地一嘆,然後看著玉無緣道:“不知現在白風夕在哪兒?
”
玉無緣把玩棋子的手一頓,然後繼續摩挲著:“她與黑豐息都是來去如風之人,現在或許正在哪處山頂醉酒賞月吧。
”
兩人都有片刻沉默,想起那個恣性任情、瀟灑如風的女子,心頭忽地都不能平靜。
“當日採蓮台上,她一曲《水蓮吟》醉倒多少人。
三丈高台之上飄然而下的風姿、青湖紅花之上翩然起舞的仙影,我想當日之人,窮其一生都無法忘懷吧。
”皇朝忽悠然而道,然後又苦笑道,“我對任何女子都從未有過那般強烈想擁有的感覺!
我請她當我的皇後,她卻是毫不考慮地拒絕,真是不給面子啊!
”
“她那樣的人,若無拘的風,誰能抓住呢。
”玉無緣忽然將最後那一顆白子拋入棋盒內,眼光變得迷離。
“無緣,”皇朝忽盯住他,目中帶著一抹深思與疑惑,“你可掬那一縷風,而那一縷風明明也對你另眼相看,可為何你卻……”
“夜深了,我回去休息了。
”玉無緣忽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皇朝看著他的背影,忽吐出一句:“真是便宜了那個黑豐息了!
”
玉無緣身形一頓,但還是開門離去,離去前丟下一句:“那個黑豐息心思深沉,含而不露,是個不可小瞧之人,你還是好好查查他的來歷吧。
”
玉無緣離去後,皇朝起身推開窗戶,看向天幕,漆黑如墨,點綴著稀疏的幾顆星星。
“白風夕……黑豐息……”皇朝嘆一口氣,想起那個總是著一襲白布衣、黑色長發隨意披下的女子,心頭忽變得有些空曠,“在某處山頂醉酒賞月嗎?
和黑豐息嗎?
唉……”
仁已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
擡目望去,但見厲城南門城樓之上旌旗蔽日。
豐息依然是輕袍緩帶,俊雅雍容,意態悠閒地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城樓。
兩旁將士皆是鎧甲著身,手握刀槍,嚴整以待,從中穿過便能感覺到一股逼人氣勢,排山倒海般壓來,讓人遍體生寒!
登上城樓,看向風中獵獵作響的戰旗,最為觸目的便是兩面黑色大旗。
那兩面大旗皆是墨黑色底,其中最大的那一面上繡有一隻白鳳凰,正展翅翺翔於雲端,意態間帶著一種王者睨視群臣的傲然!
旁邊略小的也是墨黑色底,隻是上面僅以銀絲勾出一縷飛雲,簡單,但飛揚於風中卻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狂放不羈!
但最最讓人移不開目的卻是那旌旗之下佇立的風夕!
隻見她身著鎧甲,那是銀白色軟甲,十分合身,緊貼她修長的身軀,襯得她高挑而健美。
胸前掛一面銀色蓮形護心鏡,鏡心嵌有一顆血紅的寶石。
腰懸古劍,劍柄上垂下一束白色流蘇。
頭戴銀盔,盔若鳳凰,鳳頭垂下至額際正抵玉月,兩翅收攏護在雙頰,腦後垂下長長翎羽。
肩後是在風中飛揚的白色披風,在陽光的映射下,此時的風夕全身都在閃著耀眼的銀芒,仿若從天而降的遠古戰神,俊美絕倫,不可逼視!
他見過各種模樣的風夕。
江湖間那個簡單瀟灑的風夕,離芳閣中那個妖嬈嫵媚的風夕,落華宮裡那個淡雅清麗的風夕,淺雲宮前那個高貴美豔的風夕,紫英殿上那個雍容凜然的風夕……
可是隻有此時此刻的風夕讓他有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覺。
看著傲立於旗下,目視前方的她,忽覺世間萬物在這一剎那都消失了,隻有她,以那風中獵獵作響的七色旌旗為背景,她獨立於天地間,傲然而絕世!
彷彿感覺到他的視線一般,風夕微微側頭,移目看向他,然後淡淡一笑。
“看到這旗幟了嗎?
”風夕指指頭頂那面墨底白鳳旗。
“白鳳旗 。
”
“對,白鳳旗!
我風氏的標誌!
”風夕擡首仰視那風中展翅的白鳳,“這是先祖風獨影的標誌!
是這個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白鳳凰!
”
“風獨影?
有著‘鳳王’稱號的、助始帝得天下的七大傾世名將中唯一的女子!
”豐息也擡首仰視著風中的那面白鳳旗,遙想著當年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 “傳聞當年的風獨影上戰場時愛著銀白色鎧甲,下戰場時則著白色長袍,因此被始帝賜號‘白鳳凰’。
受封風國後,國人愛戴,喜效她之打扮,於是風國人皆愛著白衣,而白風國也就由此而得名了。
”
風夕垂首看看身上著的鎧甲,然後道:“當年始帝賜先祖‘鳳凰’之號後,即親招巧匠打造這‘白鳳軟甲’賜與先祖。
白鳳旗成為風國的標誌,在國主出征時會出現,但軟甲卻自先祖之後即收藏於宮,因為無人能再穿上它。
”
“但你現在不是又穿上了嗎?
看來令祖後繼有人了。
”豐息看看她笑笑道,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笑得有絲神秘。
“幹嗎笑得賊兮兮的?
”風夕瞟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