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圈裡圈外

　　3月18日。

　　晚上六點半。

　　江北民政廳、江北廣播電視台、江北日報傳媒集團聯合舉辦的“2006慈善之夜·情系蘇安”大型慈善晚會，在江北電視台二號演播大廳舉行。

　　蘇安市，正是猴頭山所在的地級市。

　　江北電視台門外，長長的紅毯一直鋪設到二號演播大廳。

　　一輛輛或是奢華或是內斂的豪車在紅毯外停下，一位位社會名流踏上紅毯。

　　因為晚會還未正式開場，這些名流們也不急著入場， 站在紅毯兩側或是等人，或是閑聊。

　　人流三五成群，分成一個個小圈子。

　　“老陳，上次你給我推薦的股票漲了，小賺一筆，感謝了， 哈哈哈！
”

　　“你真買了？
該死， 早知道我就不換了，害我虧了幾十萬。
”

　　“老陳， 感情你沒買是吧？
你個大忽悠，賠死你活該！
”

　　“老宋，說這話你虧心不虧心？
要不是我，你能賺嗎？
”

　　……

　　“王總，聽說這次龍華來的是許家公子，你打過交道嗎？
”

　　“不太熟，見過幾次，能力不弱，虎父無犬子啊。
”

　　……

　　“若晴姐，他們說今天洪亮也來了，是不是真的？
”

　　“什麽！
洪亮也來？
我最喜歡看他演的戲了，他最近演的那部《百花谷》你們看了嗎？
太感人了，我都流了好幾次淚。
”

　　“你淚點低， 洪亮我不喜歡。
我喜歡聽楊思的歌，今晚楊思要過來， 待會找她合個影。
”

　　……

　　就在人群熱聊中， 六點四十五分， 一輛曲線流暢的黑色轎車在紅毯外停下。

　　今天來參加晚會的人檔次都不低，眼光自然也不差。

　　不少人都認出了那輛邁巴赫，有人低聲問道：“誰來了？
平川這邊好像沒人開邁巴赫吧？
”

　　“不清楚，是不是誰換車了？
”

　　“是不是龍華的許公子？
這車可不便宜，一輛車都頂的上我一年的盈利了。
”

　　“老黃，你少來。
上個月你一筆生意賺了五百多萬，當我不知道？
”

　　“哈哈哈，消息夠靈通啊，這都被你打聽到了。
”

　　人群討論歸討論，卻也沒人做出失態的舉動。

　　一輛邁巴赫雖然少見，可今天到場的人能買得起的也不在少數，真要咬咬牙，紅毯邊最少有十幾二十位都能買的起。

　　不過注目禮卻是少不了。

　　畢竟邁巴赫也算是世界級的豪車，雖然不是最頂級的那種，可在平川能開得起邁巴赫的也不算太多，身份地位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當李東從車上下來，紅毯邊氣氛微微沉寂了片刻。

　　接著便有人低聲道：“遠方的李東。
”

　　“砸了老齊會所的那個小子？
”

　　“就是他，別看年紀不大，也算個狠角色。
”

　　“切！
他算什麽狠角色？
我要是老齊，這事準不能就這麽算了，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我們白手起家的時候，他還穿開襠褲滿地跑呢。
”

　　“話不能這麽說……”

　　眾人的討論李東沒聽到，聽到了也不會說什麽。

　　李東下了車，環視一圈，發現沒幾個認識的。

　　因為沈茜的話，李東特意觀察了一下，果然，人群都是按照圈子來分的。

　　一個個小圈子中的人聚在一起，多的七八人，少的三兩人，真正獨來獨往的沒幾個。

　　李東站了片刻，也沒人過來招呼他。

　　倒是旁邊一個後來的開沃爾沃的男人剛下車，旁邊就有三四個人上前招呼，接著沃爾沃男人就融入了圈子中，沒一會就傳出幾人的笑談聲。

　　李東站在車邊，看著眼前的一幕幕，腦海裡泛現一個念頭，這就是“圈子”？

　　沈茜說他被排斥在商圈之外，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李東在原地停留了兩三分鍾，竟然無一人上前招呼。

　　一方面是李東和他們不熟，另一方面則是李東的年紀太年輕，眾人有著天然的排斥感。

　　他們奮鬥了一輩子，結果還比不上一個年輕人，人都是感性的，嫉妒也是一種天性。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傳聞中遠方的老闆很跋扈，這種人在商界是不太討喜的。

　　跟著李東一起來的孫濤和王悅見李東站著不動，王悅低聲道：“李總，我們先進去吧。
”

　　李東沒出聲，過了片刻才道：“進去吧。
”

　　剛邁步，人群忽然騷動了一下。

　　接著李東就聽到有人喊道：“許總，你來了！
”

　　“劉叔，幾天沒見，年輕了許多啊。
”

　　“哈哈哈，許總就會拿我開心，半截身子都埋進土了，還年輕，你們才是真正的年輕啊。
”

　　……

　　“許總，許董事長身體還好吧？
”

　　“好好好，今天中午還吃了幾大碗呢，剛剛我來的時候他還在跑步，謝謝趙總關心。
”

　　……

　　“許總，上次請客你說沒時間沒去，明天有時間了吧？
”

　　“錢老闆，上次我是真沒時間，明天沒事，錢老闆你開口，讓我去哪都成，你看這樣滿不滿意？
”

　　“滿意，特滿意，許總賞臉，明天我肯定招待好你。
”

　　……

　　李東看著被人群圍在中央的許聖哲，要說一點不失落那是假話。

　　許聖哲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承蒙父蔭的幸運兒，可人家比他受歡迎百倍。

　　這已經不單單是因為他龍華未來接班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許聖哲比他會做人。

　　圍在許聖哲周邊的人群，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一些小老闆，龍華集團資產高達百億，可許聖哲待人接物卻是滿面春風。

　　不管是大商人還是小老闆，面對許聖哲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許聖哲沒有無視那些上前討好的小商人，三言兩語就讓那些商人喜笑顏開，而實際上許聖哲什麽都沒應承，不過是嘴上說幾句客套話罷了。

　　李東看著這一幕，不由想到“我能做到這樣嗎？
”

　　想了一會，李東覺得自己做不到。

　　要是同樣的場景發生在他身上，李東最多也就應付一下，絕對沒辦法露出像許聖哲一樣的笑容。

　　那種笑容看起來一點也不虛假，仿佛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不管是裝的還是許聖哲真的這麽和善，李東都佩服他，這種事他自己肯定做不來。

　　就在李東沉思間，許聖哲也看到了人群外的李東，臉上略帶驚喜之色，喊道：“李總！
”

　　此刻的許聖哲就是紅毯外的焦點，他一出聲，眾人視線都不由落到了李東身上。

　　李東停下了腳步，微微點頭道：“許總，又見面了。
”

　　許聖哲笑著走了過來，熱情道：“李總，你也來了，早知道你過來，我就和你一起來了。
”

　　李東輕笑一聲，正準備敷衍兩句。

　　可又想到沈茜的話，不要做獨行人，不要遊離在圈子之外。

　　李東將到嘴的話收了回去，笑呵呵道：“這事你也沒提前說一聲，我還以為是許董事長親自過來，對他老人家我心裡可是有些發怵，哪敢和他同行。
”

　　許聖哲頓時笑道：“這是我的錯，下次，下次要是還有這種機會，我一定提前通知李總。
”

　　兩人聊得起勁，旁邊眾人的眼神也微微有些變化。

　　要說李東之前不過是個獨行客，和他們也沒打過交道，眾人對李東也很陌生，自然不怎麽看重。

　　可當他們看到李東居然和龍華的太/子爺談笑風生，眾人心理就有些變化了。

　　龍華集團可不是小門小戶，那是江北房地產行業的霸主。

　　在場的大小老闆，其中有三成都直接或間接地靠龍華集團吃飯。

　　現在看許聖哲和李東交好，其他人不管是不是忌憚齊光河或者嫉妒李東，心態都有些變了。

　　就在李東兩人談話的間隙，旁邊就有人熱情道：“許總，你和李總認識？
”

　　許聖哲點了點頭，笑道：“遠方大廈的工程就是我們龍華在做，之前我和李總也有些私交，關系還不錯，李總你說對吧？
”

　　李東也笑道：“許總說的是，不過既然關系不錯，你還叫我李總？
以後叫我李東吧。
”

　　“行，那我也不矯情了，我喊你李東，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吧。
”許聖哲笑了一聲道。

　　兩人談笑間關系又拉近了一些，剛剛問話的那人見狀連忙笑道：“李總，早知道你和許總認識，我就讓許總幫我介紹一下了。
我是尚易傳媒的杜輝，你叫我老杜就行。

　　一直想找機會認識你，可惜沒熟人介紹，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登門，今天總算找到機會了。
”

　　說完話，杜輝雙手遞了一張名片過來。

　　李東很客氣地雙手接了過來，接著同樣遞了一張名片給杜輝。

　　李東笑道：“杜總，剛剛那句話該我說才對，最近遠方正準備做一個宣傳片，有空咱們可以一起出來聊聊。
”

　　“那感情好！
我可就等李總聯系我了。
”杜輝聞言頓時大笑。

　　遠方之前宣傳做了不少，也算是潛在的大客戶。

　　以前杜輝不是沒想做遠方的生意，不過聽說遠方的老總性子很獨，人也很低調，外人去找幾乎見不到這位。

　　杜輝和遠方公關部那邊聯系過兩次，遠方的人還算客氣，不過話裡話外透露的意思是老闆不準備找外來公司幫忙宣傳，幾次過後杜輝也打消了做遠方生意的念頭。

　　今天剛看到李東的時候，他就感覺傳言不虛。

　　遠方的老闆太年輕了，而且臉上還帶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很多想上前套套近乎的人一看到李東那副表情都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要是在這麽多人面前，被人冷臉相待，那可丟人丟到家了。

　　要不是剛剛李東和許聖哲聊天的時候，杜輝感覺李東性格好像沒外界傳聞的那般冷漠，他也不會上前招呼。

　　現在看來，遠方的李東冷漠歸冷漠，倒也挺好打交道的。

　　這也是李東一直沒注意的地方，他在陌生人面前很難做到笑臉迎人。

　　前世的他倒是可以，這輩子也許是戒心太多，讓他情不自禁之下就表現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也許是潛意識中的不安全感讓他想用這幅態度保護自己。

　　平時在公司倒是無所謂，大家也都習慣了。

　　可在外人眼中，李東就有些神秘了，傳聞也誇大了不少，說遠方的老闆性格孤僻，為人跋扈。

　　當李東和齊光河衝突的時候，哪怕明知道是齊光河先挑釁的李東，外人還是覺得李東太過分了。

　　因為齊光河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也是商界的老前輩。

　　李東在圈子中也沒人幫他說話解釋，幾次下來，李東就變成了目中無人，仗勢欺人的典型。

　　當然，商人都是逐利的。

　　看到許聖哲和杜輝都跟李東聊的高興，不一會功夫李東身邊又圍過來了幾個人。

　　眾人互換了名片，彼此客套了幾句，算是認識了。

　　初次見面自然不會聊太多，杜輝幾人見許聖哲和李東相談甚歡，也沒打擾，說了幾句“以後聯系”便各自散了。

　　人一走，李東輕輕呼了口氣。

　　許聖哲見狀輕聲笑道：“是不是有些不習慣？
”

　　李東也不遮掩，微微點頭道：“是有些。
”

　　許聖哲見怪不怪道：“剛開始我和你也差不多，感覺大家太熱情了，熱情的都有些虛假。
不過時間一長也習慣了，交際本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活在自己的世界雖然萬事順心，可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完全無視外界的影響。
”

　　許聖哲這話和沈茜倒是異曲同工。

　　兩人一個是政界大佬的女兒，一個是商界大佬的兒子。

　　既然連他們都不能隨心所欲，李東自然也不能。

　　想通了這點，李東的別扭感漸漸散去，對許聖哲誠心道：“謝謝。
”

　　許聖哲是商人，還是個精明能乾的商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在外人面前和李東保持親近關系。

　　他和李東也隻不過見過一次面，交易也沒談成，兩人之間的關系比陌生人也好不到哪去。

　　可許聖哲今天明顯是為李東站場來了，幫李東開拓人脈，這個人情李東得領。

　　許聖哲聞言也不驚訝，這點要是李東都看不出來，那也白瞎了他這麽多的身家。

　　見李東道謝，許聖哲笑道：“謝謝就不必了，下次你要是想出手股份，記得找我就行。
”

　　李東點頭道：“肯定的，真要有這天，我一定找你。
”

　　說罷，兩人對視一笑，關系倒是真親近了一些，不比剛剛的裝腔作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