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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第38章

妖刀記 默默猴 13091 2024-04-28 09:46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卅九折 腿似蠍尾,氣若雷衛

   她身材本就矮小,提著耿照這樣一名健壯男子彎腰躍下,卻忘記自己比他矮了大半個頭,

  雙腳筒未踏實,耿照已五體投地,頭面「啪!
」一聲按在土裏,還搶在她的靴底之前。

   耿照半身受制,心中不住叫苦:「她竟是漱玉節的女兒、五帝窟的少宗主!
」幸而臉孔著

  地,在塵土間一滾,一時倒也難辨面目,再加上僧衣光頭,不止嶽宸風沒認出來,滿座如符

  赤錦、冷北海等也沒看出,隻道是哪個倒楣的小和尚衝撞了少宗主,就像乳狗落入三歲頑童

  手裏,折頸斷腿也不奇怪。

   瓊飛拎著他的領子一路拖行,上階台時也任他頭手不住磕碰,撞得瘀青迸血。
耿照心知

  形勢極險,稍有不慣便要暴露身份,忍痛不敢出聲,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

   但一個小女孩拖著一名暈死的小和尚,旁若無人地走入大堂,這畫面委實太過詭異,五

  帝窟眾人瞠目結舌,一時都忘了言語。
漱玉節皺起線條姣好的柳眉,輕斥道:

   「胡鬧!
你這是什麼樣子?
」瓊飛噘著小嘴,扭頭道:「娘,你手底下人忒膿包,這賊禿

  在牆外偷聽哩!
居然沒人發現,四面望風的都死了麼?
」無視於眾人的錯愕,隨手將他一扔,

  起腳踢得連滾了幾匝,「砰!
」撞上何君盼的椅腳。

   何君盼低呼一聲,小巧的蓮足往旁邊一讓,按著扶手便要起身。

   瓊飛沖她擺擺手,大方道:「何君盼你坐!
沒相幹的。
」儼然一副主上派頭。

   何君盼轉頭望了宗主一眼,漱玉節華容一沉,輕聲斥責:「什麼沒相幹的?
」吩咐弦子:

  「把那位小師父帶下去,好生照料傷口。
蓮覺寺的比丘身份不同一般,人一蘇醒便來喚我,

  我要親自向小師父賠罪。
」眾人皆知漱玉節禮佛甚誠,每年一出得黑島,途中總不忘拜訪名

  山古?,供養僧人。
她于渡頭一戰姍姍來遲,十之八九是在哪間梵?裏多耽擱了半日,索性

  於對岸等待,聊作啄螳的黃雀。

   瓊飛瞅著母親身畔的黑衣女郎,惡狠狠道:「你敢動他,我便要你好看!
」弦子面上冷冰

  冰的沒什麼表情,一雙細直的長腿交錯著,逕向耿照走去。

   瓊飛在水神島頤指氣使慣了,豈容旁人當她遊絲一般?
一閃身攔在弦子面前,腳尖虛點,

  驀地掠起一道彎月似的白弧,「唰!
」煙塵一卷,迸散在弦子左斜覆額的瀏海之前,小小的靴

  尖仍虛點在地面上。

   若非那道高過頭頂的煙弧未散,在空氣中留下淡細軌跡,夾雜著幾絲被利刃劃斷似的發

  毛,誰也料不到這小小女孩出腿竟如此迅捷狠辣。
弦子神情淡漠,簌簌落塵撲白了斜貼秀額

  的大片瀏海,她卻連睫毛也不眨一下。

   嶽宸風撫掌大贊:「少宗主,好俊的『蠍尾蛇鞭腿』!

   瓊飛得意洋洋:「算你識貨!
」見弦子腰腿微動,正欲起腳,誰知烏影一晃,弦子已到了

  她背後,身法如鬼如魅,從容抱起耿照,走向後堂。

   弦子身高與耿照相近,在女子中算是極為出挑的,單論身長,毫不遜於窈窕出眾的染紅

  霞,隻是要更清瘦得多;削肩細胸、修頸拔背,緊窄的腰闆兒橫看便隻薄薄一片,纖秀骨感,

  抱上耿照卻也不怎麼吃力。

   瓊飛氣得渾身發抖,目中殺機隱現,點足起腳,嬌小的身子橫空飛至,兩條渾圓結實的

  細直腿子交錯而出,疊浪似的蹴向弦子背心!

   弦子頭也不回,臂彎裏還橫抱了個耿照,也不見如何動作,忽地便讓到了一旁,連邁步

  擡腿的姿勢也沒變;一尺之差,瓊飛淩厲的蛇鞭腿勢落空下地,陡然間收不住勢子,向前沖

  出幾步,咬牙回身一勾,腿風掃過才發現人已不在原處,相差仍舊隻有一尺。

   「你......」瓊飛咬牙擡頭,眼神不變,始終虛點著足尖的一條靈活右腿倏地踏實,緊裹

  著結實大腿的褲布上生出微妙變化,整個人忽然沉了下來,嬌小的身子透出迫人威壓,似隱

  有風雲流動,全場為之神奪。

   感應殺氣直奔背門,弦子霍然轉身,面上雖冷冰冰的,周身體態卻充滿警戒。

   嶽宸風抱胸撫頷,饒富興緻地觀察瓊飛的架勢,滿臉的幸災樂禍。

   危急間白影一搖,漱玉節翩然而至,持一柄長近四尺的優雅杖劍將兩人隔開,輕聲斥責

  瓊飛:「夠啦,你不要再胡鬧了。
」對弦子使了個眼色。
弦子微一躬身,倏地轉頭鑽入內室,

  動作之快幾乎難以看清。

   瓊飛跺腳道:「娘,連你都欺侮我!
我要找爺爺,我要找爺爺!
」此話一出,帝窟眾人俱

  都色變。
漱玉節一扯她細細的胳膊,淡然道:「快坐好,別再胡說了。
」瓊飛面色倏白,弓腰

  軟股,兩膝微顫著向內彎,死咬著牙不發一聲,任誰也看出是在母親手裏得了教訓。

   嶽宸風走上前去,親切揮手道:「小孩兒頑皮些,說兩句也就是了,宗主何必如此生氣?

  袍袖無風自動,「潑刺」一聲鼓如風帆,輕描淡寫地朝她臂上拂去,看似勸解,但也可能是令

  帝窟中人間之喪膽的紫度神掌。

   紫度神掌的雷勁刁鑽,就算打在漱玉節身上,也能透過掌臂相交鑽入瓊飛體內,漱玉節

  輕輕將女兒往旁邊一推,斂衽施禮:「小女頑劣,妾身管教無方,倒教主人見笑啦。
」苗條的

  身子有意無意攔在兩人之間,以防嶽宸風暴起傷人。

   瓊飛踉蹌退至門邊,擡頭見弦子正從內堂掀簾而出,小和尚已不在臂間,新仇舊恨並作

  一處,朝她撲了過去,一邊揚聲大叫:「楚嘯舟!
」弦子正擺出迎敵的架勢,忽見一抹烏青衣

  影從大堂之外直射而來,速度之外猶勝羽箭,眨眼便超過了瓊飛,「呼!
」一記手刀朝弦子頸

  間斬落!
總算她應變極快,雙臂交叉一架,堪堪接住手刀,掌緣的勁風颼地削落她一邊鬢髮。

   瓊飛從她身邊一溜煙竄過,交錯時不忘起腳一勾,掃得她纖腰彎折,側著一邊身子撞上

  門框,咬牙跪倒。
漱玉節本要出手攔住女兒,這時卻輪到嶽宸風微一閃身,巧妙地阻擋她的

  去路;便隻這麼一耽擱,瓊飛已竄入內堂,翻箱倒櫃的搜著小和尚。

   「人呢?
人呢?
」她回頭沖弦子大吼:「你把小和尚藏到哪裡去啦?
楚嘯舟!
她不說,你

  把她衣裳剝了,綁出去遊街示眾!
」弦子按著側腰扶牆而起,清冷的面上微微咬著一絲波動,

  隻見隱忍,不見其痛。

   瓊飛用的「蠍尾蛇鞭腿」乃帝字絕學之一,若非她年紀尚小,火候有限,這一腳便能踢

  得弦子肝臟破裂,吐血而死。

   弦子忍痛欲走,楚嘯舟卻張臂一攔,竟不放行,看他的樣子似乎要貫徹瓊飛的命令,兩

  張冷冰冰的青白面孔無言對望,充滿照鏡般的荒謬異戚。

   瓊飛與耿照沒什麼深仇大恨,這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她個性執拗,越是做不到

  的就越要照她的意思,否則絕不甘休。
方才倘若漱玉節隨口誇讚她幾句,她未必真要拿他如

  何;此事鬧得越僵,瓊飛就非得要從他口裏拷問出什麼來,證明自己才是對的。

   她把內堂翻得亂七八糟,始終不見那小和尚的蹤影,益發怒氣騰騰,忽聽一旁有人道:「都

  翻成這樣了還找不著,除非是飛天遁地去啦。
如果有個什麼暗門之類,倒也還說得通。
」卻

  是嶽宸風。

   漱玉節、何君盼等人也都進來了。
符赤錦則抿著一抹冷笑,雙手環抱著碩大綿軟的雪膩

  乳廓,絲毫不掩飾面上的厭惡,肥滿的乳肉溢出臂問,紅豔豔的泔亮細襟撣鼓起老大一片。

   瓊飛猛被點醒,見內外堂間僅僅隔著一面牆,內堂牆內設有一座佛龕,深度、位置卻頗

  不自然,得意大笑:「原來在這裏!
」起腳一蹴,「喀啦」一聲木片碎裂,牆後果然露出一個

  刻意隔出的隱密空間,其中卻空空如也,既沒有小和尚的蹤跡,也不見祖父薛百謄。

   「小賤人!
你把和尚藏......」

   她轉頭搜尋弦子的身影,忽見母親玉容陰沉,全不是平日縱容她頑皮胡鬧、束手無策的

  神情,而是咬牙切齒,恨得目中直欲噴火,陡然想起祖父的情況,終於明白自己闖下大禍,

  兀自背手強辯:

   「反......反正也不在這裏嘛!
有......有什麼幹係......」

   這話等於認了藏起薛百剩一事,嶽宸風還未開口,眾人均已色變。
漱玉節華容冷峭,苗

  條的嬌軀氣得微微顫抖,恨不得提掌劈死了她。

   卻聽嶽宸風哈哈一笑,隨手扯落被踢裂的佛龕暗門,低頭鑽入小小的空間中,笑道:「像

  蓮覺寺這等千年古?,本有許多收藏佛具的壁斑,不知經過多少代人的修繕粉飾,隻怕連寺

  中僧侶都找不著,何況是外人?
」壁龕的地面並無塵灰,顯然經過悉心打掃,自與嶽宸風所

  說不符。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龕內四角,見壁面與外堂牆間至少還有兩尺半以上的落差,那木闆

  隔成的佛龕空間不過是掩飾,藏在青石磚壁之後的,怕才是真正的密室所在;其出入口的隱

  密程度絕非木龕能比,整面內壁除了細細的砌石縫之外,什麼都沒有,光潔一片。

   嶽宸風貼壁撫摩一陣,回頭笑道:「這牆壁裏若還藏有隱密空間,也算是巧奪天工啦。

  面實牆也不見什麼門環鉸鏈,有門也打不開。
」作勢轉身。

   眾人都松了口氣,誰知嶽宸風倏地回頭,「啪啪啪啪」連拍四掌,牆上粉塵撲簌簌地掉落,

  青石磚上留下四枚凹陷掌印,呈整整齊齊的方形分佈,大小形狀便如一扇暗門四角。

   紫度神掌足可開碑碎石,然而掌痕凹處,迸裂的青磚卻未化成碎粉,反而扭曲變形,宛

  如銅件被烤軟了塞進縫裏。
原來這扇密門設計巧妙,將開合的鉸鏈機關做成青石磚的模樣,

  再上貼一層薄薄的同色石皮做為掩飾。

   嶽宸風掌力所至,竟硬生生將精鋼鑄就的門軸鉸鏈與開合機關打成廢鐵,融爛的鋼鐵死

  死嵌進石縫間,本來是用來開門的機括,竟搖身一變成了咬死暗門的鎖死。
他不用琢磨著該

  如何打開密室、逼出藏在裏頭的人,這下不管是誰在裏面,除非將整面石牆挖開,否則休想

  再出來。
就算漱玉節真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那枚辟神丹,卻要拿給誰服用?

   「這牆......真是太結實!
在下一時手癢,想試一試掌力,誰知卻連一塊磚也打不碎,慚

  愧、慚愧!
真不愧是阿蘭金頂第一寺!
」豪笑聲裏,嶽宸風一振披風,大步行出外堂,又喚

  人看座上酒。

   杜平川與何君盼面面相覷,總算杜平川久曆江湖,臨危不亂,銳利的目光穿透簌簌飄落

  的石層粉塵,望向漱玉節腰畔那柄金翅為鍔、形如長蛇的細直儀劍;幾乎在同一時間,楚嘯

  舟也伸手至背後,隔著綢布包巾握住了背上之刀的刀柄。

   漱玉節以眼神制止了兩人,纖巧細白的下頷輕輕一擡,示意眾人出去。

   杜平川會過意來,暗忖道:「就算眼下劈開門軸,也隻是便宜了那廝,於老神君沒半點好

  處。
」低聲道:「神君,我們出去罷。
」何君盼點了點頭,率黃島眾人魚貫而出。

   瓊飛走過弦子身畔時,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下回再動我的東西,瞧我踢斷你幾條肋骨!

  弦子冶然無語,垂著眼簾靜靜立在一旁。
走在前頭的符赤錦聽見了,回頭細聲道:「你爺爺那

  個老糊塗,真是白疼你了!
」瓊飛冷笑:「這事兒不歸婊子管,符赤錦。
管好你自個兒罷!

  逕領著楚嘯舟負手而出,與符赤錦錯身之時,還故意用肩頭撞了她柔軟腴嫩的藕臂一記。

   符赤錦小退了一步,美眸之中殺機隱現,轉身才發覺瓊飛周身空門都在楚嘯舟的出手範

  圍之內,竟無可乘之機,咬唇一跺腳,款擺著葫腰扭臀而出,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嶽宸風身

  旁。

   嶽宸風手握酒盅,上下打量著瓊飛,不住含笑點頭。
瓊飛雙手叉腰,毫不客氣地瞪了回

  去,冷哼一聲:「看什麼?
賊眼溜溜的。
」漱玉節垂眸輕聲斥?:「不許對主人這般說話!

  嶽宸風擺手笑道......不妨的。
」笑顧瓊飛:「許久不見,少宗主看也似個小大人啦!
蠍尾蛇鞭

  腿好生厲害,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瓊飛冷笑:「你少來這套。
帝窟五島一向是由女人當家,

  男子至多當個神君玩玩,沒份做宗主。
你以為這話是拍馬屁,我聽著卻有些刺耳......亂來!

  漱玉節斥道:「誰讓你說話忒沒規矩......不妨。
」嶽宸風笑道:「正所謂:r英雄出少年。

  少宗主正當年少,本該有些逼人銳氣,英才合當如此,豈可以俗人俗禮羈絆?
是了,少宗主

  今年幾歲啦?
」瓊飛冷哼一聲,雙臂抱胸,斜睨道:「我十六啦,你以為我是小孩子麼?
」嶽

  宸風含笑點頭:「自然不是小孩兒。
以少宗主的武功修為,或可為她破例,提前領受雷丹。

  漱玉節身子一顫,可以看出她極力克制心中震駭,發上簪的飛鸞步搖不住輕晃,起身說道:「啟

  稟主人,飛兒年紀還小,技藝又粗疏,隻恐白費了主人的靈丹妙藥。
待妾身回島後嚴加管教,

  過得兩年,再讓她領丹服藥。
」嶽宸風笑道:「宗主太客氣啦。
依我瞧,少宗主的腿功已有五

  六成的火候,放眼當今江湖,也可算是一流好手了,何來粗疏?
」瓊飛卻搶白道:「呸,誰跟

  你五六成的火候,跟誰比去?
嶽宸風,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
你有種就別給我種

  什麼雷丹、服什麼丸藥,過兩年我腿功大成,再與你分個高下!
」一旁符赤錦都快暈倒了,

  怒極反笑:

   「你媽拼了命想推你離火坑,你倒鐵了心往下跳!
漱玉節是天下第一等狐狸精,那楚楚

  可憐的模樣不止男人,連女人都要上當,怎地生出了這種女兒?
」漱玉節氣得玉靨煞白,上

  前要拉她,嶽宸風笑著起身勸阻:「宗主勿惱!
不過就是小孩兒頑皮,口沒遮攔,何必生這麼

  大的氣?
」背向瓊飛,身後露出偌大空門。
瓊飛斜眼一瞟,忽露出一絲詭笑,「呼!
」一聲掃

  腿而出,向嶽宸風暗施偷襲!

   連閱歷不多的何君盼都看出是誘敵之計,低呼:「不好!
」嶽宸風适才見了瓊飛背後偷襲

  弦子的蛇鞭腿法,故意露出一模一樣的破綻。
瓊飛隻覺方位、角度無不妥貼,簡直是為受這

  一腳而設,心癢難搔,顧不得利害其他,便想給他來這麼一下。

   而嶽宸風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霍然回頭,「躡影形絕」一經施展,身、掌倏至正位,右掌中隱有紫電竄流,蓄勢待發;

  而身在牛空的瓊飛則形勢俱失,倒像自己把腰腿送到他手裏。
漱玉節豈能眼睜睜看女兒受掌?

  萬不得已而動,手按劍柄,足尖踏前,忽覺不對。

   角度一換,她才發現嶽宸風的手掌在腰間微晃,這一擊可至八方,未必非瓊飛不可;論

  方位論距離,眼下有另一個比瓊飛更好的目標--她自己!

   背心破綻是誘敵,這一掌仍是誘敵。
嶽宸風的心更大,他要的不是瓊飛之流牛生不熟的

  黃毛丫頭,而是胴體己熟、元陰滋潤的五帝窟之主!

   薛百謄倒下之後,漱玉節是五帝窟在臺面上無庸置疑的第一高手,即使為雷丹所制,她

  的武功心計仍不容小窺。
一直以來,像薛、漱這等人物的存在,正是嶽宸風仍願意與帝窟眾

  人維持表面和平、以禮相待,沒有痛下殺手的關鍵因素。

   會不會這一次,他終於失去了耐心,又或者對元陰及女色的貪婪終於大過了權謀計較,

  決定將五帝窟這個泉源收割一空?

   (糟......糟糕!
)兔起鵑落之間,雷掌已硬生生印上血肉。
奔竄如蛇的紫電驟爾發動,

  毫不留情地竄入中招者的體內!

   ......耿照被弦子抱進內堂,眯眼窺見她一拍牆上暗格,拉開佛龕暗門後鑽了進去,再開

  啟青磚石門,彎腰將他放入密室。

   她容顏極冷,身上卻是溫溫香香的,耿照枕在她胸前臂間,腦後雖隻一團玲瓏玉軟,卻

  是隆起極綿,不失乳形乳廓,萬料不到如她這般細胸窄腰的骨感身闆,乳房還能這般柔軟且

  具象,枕而陷之,猶如一隻灌飽了溫熱液體的薄膜水袋,觸感之精巧細緻,與沃腴大乳又是

  兩樣風情。

   弦子將他輕輕放下,運指如風,連點他身上數處大穴,以防這小和尚中途醒轉。

   耿照卻早有準備,暗含一股碧火真氣於全身流轉,毋須仰賴耳聽目視,每每在弦子落指

  之前,該穴位便會聳起一片雞皮疙瘩似的微悚,耿照得以搶先挪偏分許;一輪下來,弦子全

  都點在肌肉骨骼之上而不自知。

   耿照隻覺她指尖柔嫩細滑,似為行動方便,刻意將指甲剪短修齊,卻仍覺玉指尖尖,宛

  若十根通透剔瑩的鮮剝筍心。

   弦子迅速關閉暗門,起身離開,走出堂去正好遇上瓊飛挑釁,與楚嘯舟連袂闖進內堂大

  鬧,才有後來嶽宸風掌毀門磚等事端。

   那密室頗為狹長,寬不到三尺,連轉身都很麻煩,壁上有枚銅錢大小的峴孔,耿照坐起

  身來湊近一瞧,視線差不多便在眾人腰背以下,落座時能看見客席之人的面孔,果然是專為

  窺視而設的秘密機關。

   「奇怪!
蓮覺寺是佛門淨地,怎也有窺人陰私的設置?
」耿照暗自納罕,一邊觀察堂上

  動靜。

   聽到瓊飛自報年紀,不由奇怪:「她看來也沒比霽兒年長,居然十六歲了,實在不像。

  非是隨口誆騙嶽宸風來著?
」由峴孔向外望,隻能看到瓊飛的下牛身,見她起腳之際,兩條

  大腿渾圓結實,將滑亮的黑綢褲布繃得緊緊的,臀股又翹又圓,一樣肌肉緊繃,動靜間鼓成

  一球一球的,張弛邁勁,不禁有些口乾舌燥。

   瓊飛本就嬌小有肉,即使胸脯尚未完全發育,肩背頸腕仍是充滿幼兒般的腴嫩肉感,說

  是「少女」都還不能夠,看來便如總角女童。
唯獨腰腿因練功之故,全是緊緻發達的肌肉,

  一雙腿不算修長,線條卻是細直結實,更無一絲餘贅。

   忽見瓊飛擡腿旋身,渾圓的腿子如蠍鞭掃向嶽宸風,大開的襠間繃起一團飽滿渾圓,恥

  丘形狀纖毫畢現,腿心裏猶如噙著一枚圓熟大棗。
耿照欲念勃興,褲襠裏竟隱隱生疼,不禁

  臉紅,摸了摸光頭自我解嘲:「她模樣是小女孩,下半身卻是不折不扣的女人。
」窄小的密室

  對面黑影一動,陡地亮起雨點精光,一把蒼老嘶啞的聲音晃悠回蕩。

   「你這個無恥的小花和俞,竟敢打老夫孫女的主意!
」語聲未落、風聲已至,一隻乾枯

  黝黑的指爪又向耿照喉頭;就著峴孔透光一照面,來人正是那雷勁爆發的白帝神君薛百謄!

   薛百謄深受雷丹發作之苦,原本動彈不得,盤膝坐在密室一角,苦苦壓抑體內巨患。

  這名五帝窟的前輩耆宿性子很烈,眼底容不下一點斑痕污垢,一聽耿照之言,便知他說的是

  自己最龕愛的孫女,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
也不顧身子狀況,出手便是極招。

   薛百剩這一手鎖喉擒拿招數精妙,隻是他重傷無力,速度、勁道俞不及全盛時的兩成,

  耿照聽風辨位,隨手開格;薛百剩冶哼一聲,不等兩臂肌膚相觸,左手已穿入中宮,拿的仍

  是喉頭。

   密室之中最大的缺點,就是毫無騰挪閃躲的餘裕。
耿照避無可避,右腕一滾,以手掌壓

  著薛百謄左手背腕相交之處,硬生生將這雷霆萬鈞的一叉按了下去......兩人均是盤膝端坐,

  全身各處無由動作,隻以四條手臂穿插翻格,越打越快,頃刻間已換過數十招,薛百謄始終

  叉不到耿照的喉頭,耿照卻也擺脫不了他的雙手。

   「有本事!
」薛百謄冷冷一哼,不覺激起了好勝之心,索性不用內力,純粹與他較量擒

  拿招數;沒了勁力不足、真氣難繼的種種顧慮,出招越見迅捷狠辣,妙著層出不窮,確有傷

  前六七成的水準。

   他手上不附內力,即使被擊實了也隻是皮肉之傷,臨敵搏命時如此,簡直就是兒戲。

   耿照難以抵擋薛百剩的精妙招數,一輪猛攻之下,防禦圈驟然被破,眨眼間捱了十幾下

  指戳掌截、拳掄肘頂,不過就是疼痛瘀腫罷了,卻能清楚感覺老人爭強好勝的企圖,又好氣

  又好笑:「原來你孫女便是像極了你,才惹出這些麻煩。
」驚惶之心盡去,拼著皮粗肉厚無所

  畏懼,奮力還擊。

   漆黑的鬥室裏伸手不見五指,連想起身不碰頭、轉身不磨肩都難,兩人四臂不住推移騰

  挪,擠壓風咆。

   原本是薛百謄壓倒性的掌握形勢,漸漸耿照跟上速度,有來有往;鬥得越久,他對明棧

  雪所授的擒拿訣竅體會越多,一一與心中所藏的「那件事」相印證,領悟也越加透徹,頓覺

  其中處處妙著,勢中有勢、招裏藏招,卻又中天不動,如月映萬川,幻者皆幻,破論中觀。

   薛百剩的錯愕卻遠在他之上。

   白帝神君目光如炬,黑暗中一眼便識破這名不守清規、出書無狀的小花和俞,正是當夜

  渡頭會見的那名黝黑少年,對耿照有多少斤兩無不了然於胸。

   原本以為自己重傷無力,索性純以招數取勝,越打卻越是心驚:這少年所使,分明是一

  路極罕見的擒拿絕學!
兩人拆解到後來,隻見耿照雙肘微黏、兩臂交錯,十指如捧蓮花;明

  明動作極小,無論自己如何出手、如何取巧橫進,卻都不脫少年交疊如蓮的臂間。

   若非他對這路手法尚未純熟,不時打著打著忽露迷惑、再打片刻才又恍然大悟,一臉心

  癢難搔的模樣,恐怕早已壓制住薛百謄的擒拿攻勢。
薛百謄被激起了好勝心,咬著一口煙硝

  火氣:「老夫若被一名輕浮後生所敗,還叫什麼『白帝神君......指掌運勁,嗤嗤有聲,竟是絕

  學「蛇虺百足」!

   耿照還未會意,體內的碧火?氣先感應殺機,自行發動,他在不知不覺間也以道門化勁

  拆解;薛百剩強橫無匹的指勁接連被卸開,縱橫迸射,四壁石裂粉飛。
耿照雖卸開了指勁,

  但薛百謄一運真氣十指如鐵,硬碰硬也十分難當,不自覺地加緊催穀內力,想將薛百謄震開。

   兩人都在無意識之間加強勁力,想要一舉壓倒對方,驀地薛百剩一陣哆嗦,忽然矮著頭

  向前撲倒,仿佛中風癱瘓,渾身抽搐。
耿照格開他的雙臂,才發現薛百謄軟綿綿地活像一灘

  爛泥,一股逼人的旱雷勁力卻由相接處透了過來,電得他牛身發麻;還未反應過來,薛百謄

  已一頭撞上他胸口膻中穴,發出痛苦呻吟。

   「膻中」是任脈大穴,是人體至關重要的要害之一,便是幼兒輕輕以竹簽一戳亦能緻死,

  何況是雷丹破裂所爆發的紫電雷勁?
耿照頓覺眼前一白,痛苦無比,似要被電勁鼓爆軀體,

  炸成灰燼,偏偏又叫喊不出,全身湧汗如漿。

   嶽宸風一掌拍落,打中的卻是楚嘯舟。

   他從何處竄來、又是如何突入戰團中,在場竟無一人看清。

   嶽宸風這一掌意在制服漱玉節,隻用了三成勁道,楚嘯舟被打得倒退兩步,手裏的布包

  「唰!
」直指嶽宸風三嶽宸風左手三指一合,將布包尖端牢牢箝在面前,距離鼻尖僅僅一寸

  之遙,鼻息鹂然間吹落幾根粗硬唇髭,不覺笑贊:

   「好刀!
」指尖用勁,嗤嗤幾聲裂帛急響,綢布包巾鼓脹爆碎、四分五裂,露出一柄形

  制殊異的蛇形彎刀。
尋常彎刀不過尺牛,這刀光是刀刃便近乎三尺,已較一般長劍更長;刀

  柄更是欣長,上有暗赭纏革,形狀雖是彎刀,刀柄、尺寸卻更像是斬馬刀。

   刀刃如雪,令人不寒而慄。
刀身扭曲如蛇,刀尖便是一枚抽象的三角蛇首;刃體在靠近

  握柄處有一彎弧,要說是吳鉤原也使得。

   楚嘯舟唇畔咬著一抹鮮血,本就蒼白的面色更是自得滲青,高瘦的身子如墨梅鐵幹般晃

  也不晃,刀尖凝立不動,低聲道:「足夠殺你。
」漱玉節早已將瓊飛扯退了幾步,以身子遮護

  女兒,揚聲道:「嘯舟,不得無禮!
」嶽宸風指勁一收,毫不懼蛇刀前搠,取了自己性命。

  佛回應他的自負與膽色,楚嘯舟收刀臂後,按著傷處緩緩倒退,任誰看了都不懷疑他能突然

  止步出刀,於一擊間殺敵。

   嶽宸風撫掌大笑,贊道:「好漢子!
中了紫度神掌還能說話、能站立行走的,你是我這輩

  子見過的頭一個。
」他這掌不到三成勁力,說這話固是有意吹捧,但在場眾人都是給紫度神

  掌種過雷丹的,對雷勁貫體時的劇烈痛苦可說是刻骨銘心,有人甚至捱不過那樣的折磨、當

  場便咬舌自盡,因此無不佩服楚嘯舟的忍耐工夫。

   漱玉節柔荑連揮,輕拍他幾處大穴,嫋嫋下拜:「這孩子不通世故,並非有意頂撞。
懇請

  主人寬宏大量,賜下丹藥。
」嶽宸風笑道:「這個自然。
是了,他叫什麼名字?
」漱玉節道:

  「回主人的話,這孩子叫楚嘯舟,乃水神島累世家臣。
其父于兩年前身故,他孝期未滿,未

  能繼承『越王蛇』的族號。
妾身原想等明年行過大禮,再正式引薦給主人,請主人種丹賜藥。

  嶽宸風點頭。
「原來是楚湛然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楚湛然昔年會為符老宗主掌刀,如今其

  子又為宗主掌刀,將來也要替少宗主掌刀麼?
很好,很好。
」楚嘯舟背上的蛇形彎刀,正是

  五帝窟三樣鎮門寶物之一的「食塵」,與漱玉節腰間佩帶的細長儀劍「玄母」是一對。
歷任帝

  窟之主用劍不用刀,於是從五島菁英中挑選一名掌刀使,由其執掌「食塵」,受重視的程度不

  書可喻。

   「今年幾歲啦?
」嶽宸風又問。

   漱玉節隻道他有意拖延,欲延長楚嘯舟受雷勁折磨的時間,面上不動聲色,恭順道:「今

  年二十四了。
」嶽宸風恍然道:「我想起來啦。
頭一年造冊核驗之時我見過他,那年剛滿十八。

  短短幾年間,武功可進步得很快啊......主人謬贊。
」嶽宸風把玩著那枚暗紅色的辟神丹,半

  晌才好整以暇道:「如此棟樑,宗主也不必拘泥俗禮,既然今天種了丹,讓他繼承水神島楚氏

  一門罷。
今日起,你便是『越王蛇』楚嘯舟了。
」將丹藥一拋,楚嘯舟反手接住,卻不稍動。

   誰都明白,薛老神君的生死就看這丸丹藥了。
即使是寡書孤僻、不通世務的楚嘯舟,也

  知不能隨便服下這最後一枚無主的辟神丹。

   漱玉節轉過無數念頭,終於明白今日之局無可挽回,不能失了薛百剩之救,再平白賠上

  一名楚嘯舟,當機立斷,溫婉道:「嘯舟,快把藥服了,謝過主人。
」楚嘯舟依言服藥,低聲

  道:「多謝主人。
」嶽宸風又坐了一會兒,除了交代搜捕耿照等三人,也提到天羅香就在左近,

  讓漱玉節密切監視,時時回報,對明棧雪之事卻隻字未提。
吩咐停當,便起身離開,眾人一

  路送出院門,那五名精心挑選的童貞美女與符赤錦也隨嶽宸風一起離去。

   漱玉節打發眾人下去,隻領著何君盼、杜平川等親信回來。
瓊飛見弦子跟在母親身後,

  不覺有氣,怒道:「你是跟屁蟲麼?
怎不找點別的事做?
」弦子面無表情,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瓊飛還欲生事,漱玉節華容丕變,素手一揚,「啪!
」狠狠甩了她一記耳光。
瓊飛被打得

  天旋地轉,踉跆倒退了幾步,勁力直貫足底,當場站立不住,向後癱倒,被楚嘯舟及時扶住。

   漱玉節出手極重,這一巴掌不但打得瓊飛嘴角破碎,面頰高高腫起,連浮腫的表面都瘀

  脹青紫,滲出些許血絲。
自瓊飛有生以來,還未遭母親這般責打,撫著火辣辣的面頰睜大眼,

  一時竟忘了言語。

   漱玉節猶不解恨,反掌舉起,何君盼忙攔在瓊飛身前,輕聲說道:「宗主息怒!

   這樣......會打壞臉蛋的。
」杜平川也拱手勸解道:「宗主,事已至此,應別作良圖。

   那嶽宸風老謀深算,縱無少宗主,料想也還要尋別的事端。
」瓊飛錯愕之餘,陡被頰上

  劇痛喚回神,淚水湧出眼眶,惡狠狠地回瞪母親,小手亂撥何君盼的柳腰,叫道:「何君盼你

  讓開!
來呀,打死我好了,我也不怕!
你......你們都欺侮我!
」既憤怒又委屈,小嘴一扁,

  淚水撲簌簌地滑下腫脹的面頰,又被鹽刺得顫抖起來。

   漱玉節氣得全身發抖,隻是見她可憐兮兮的倔強模樣,第二掌便再也打不下手,牛晌才

  歎道:「都為你這小畜生,害了你爺爺性命!
」瓊飛這時也隱約明白自己中了嶽宸風之計,但

  嘴上卻不肯輕饒,一指弦子:

   「都怪這小賤人!
她若把小和尚還我,哪有這些事來?
』漱玉節怒道:「你還敢說!
你知

  不知道,為了培養嘯舟,大夥兒花了多少心血?

   為了不讓嶽宸風發現他的武藝,水神島又冒了多麼大的風險?
再過得幾年,待他練成帝

  字絕學中的頂尖刀法,咱們手裏便多了一名奇兵,必要時殺嶽宸風個措手不及,重奪至寶,

  不但救眾人脫離苦海,更能延續本門宗苗!

   「而你今天,卻讓所有人的心血都白費了,嘯舟不僅被嶽宸風盯上,還給種了雷丹,用

  掉了要拿來救你爺爺的最後一枚辟神丹!
娘打你,你覺得委屈;你爺爺若有個萬一,還有嘯

  舟替你受的雷勁貫體之苦,你又覺得怎樣?
」瓊飛啞口無言,手撫面頰瞪著弦子,恨不得將

  她剝皮拆骨,碎屍萬段。

   杜平川勸道:「宗主,丹藥沒了,須先將老神君救出石室,再圖治療。
」漱玉節歎道:「你

  說得對。
嘯舟,『食塵』給我。
」楚嘯舟解下蛇刀,雙手捧過。

   眾人來到內堂,漱玉節握刀在手,勁貫蛇刀,「鏗!
」一聲往密室前的青石磚牆削落,砸

  出一片耀眼刺目的亮紅火星。
「食塵」乃削鐵如泥的道宗聖器,刀刃過處,牆上滑落一片巴掌

  大小、厚約牛寸的青石片來,切口平滑齊整,竟如銼刀研磨一般。

   杜平川舍起狹長的斷片檢視,又小心察看了牆上的缺損,不禁搖頭。

   「怎麼?
」漱玉節也覺不對:「到底還是太勉強了麼?
」杜平川搖頭。

   「是形狀不對。
以『食塵』之鋒銳,砍破磚牆隻是時間問題,但這牆造得異常結實,無

  法使之自行崩塌,得硬生生砍出一個能伸手拉人、容肩膀通過的洞來;輪流為之,起碼也要

  兩個時辰。
隻可惜『食塵』不是一柄錐鑿。
」漱玉節持有的掌門信物「玄母」亦是神兵,可

  惜劍刀過於細長,砍斬石牆委實冒險。
她歎了口氣,持刀道:「我先來好了。
少時若有不支,

  再請杜總管接手。
」杜平川道:「黃島還有數名堪稱一流的刀客,使刀的功夫是極好的,可喚

  來相助。
」漱玉節搖頭:「老神君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天受的教訓還不夠麼?
」吩咐弦

  子:「送少宗主、楚刀使回屋裏歇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誰敢違抗,你直接

  打折她兩條腿,毋須請示;若還不從,格殺勿論。
」瓊飛極不情願,但知道母親雖然溫婉,

  卻是令出必行、毫無轉園的性子,不敢違抗,悻悻然地走出大堂,楚嘯舟與弦子隨後而去。

  漱玉節運使內功,出刀如雨,接連削落石片,半個時辰後才由杜平川接手;杜平川內力遠遠

  不及,隻支持了一刻,再換何君盼。

   何君盼內功深湛,她自幼修習「過山刀」的內家刀氣,把練武當作讀書、寫字一般的案

  頭工夫來看待,心志之專、用功之勤,居然被她練出了一身綿密柔韌的深湛內力,連黃島土

  神島的一幹家臣俱都瞠乎其後,遠遠不及。

   她雖內向文靜,卻善解人意,十分懂事,有主若此,誰不憐惜?
與其說黃島之人將這位

  雙親早逝的聰慧少主當成了天仙化人,倒不如說是全島所共同撫養的小女兒。

   在讚歎她天資過人,又有毅力肯下功夫之餘,誰都不忍心再督促她舞刀弄槍,鍛鏈生死

  搏命的技藝;久而久之,居然養出了這麼一個內力極高、卻偏偏滿腹詩書,一點也不能打的

  女狀元神君來。

   何君盼雖有長力,卻連刀也拿不好,雙手握著亂砍一陣,削落滿地石層粉灰。

   漱玉節勉強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何君盼香汗淋漓,卻絲毫不顯疲累,仍是一般的手忙腳

  亂:心想:「食塵雖是神兵,由不通刀法的人來使,難保不損刀刃。
」片刻再也按捺不住,柔

  聲道:「君盼,你先歇會兒罷!
我來。
」上前接過蛇刀,撫著她纖薄細滑的美背以示嘉勉。

   何君盼如何不知自己狼狽?
紅著小臉一抹額汗,細聲道:「是......是我沒用。
」漱玉節笑

  道:「怎麼會?
以你的內力修為,我在你這年紀時拍馬也趕不上哩!
」撫著刀痕錯落的石牆,

  屈指輕叩幾下,眯眼道:「快了,厚度隻剩一半不到。
再砍薄一寸,便能以掌力震開。
」聽到

  能以蠻力處理,何君盼紅著臉小聲道:「那......少時讓我試試好了。
」漱玉節微笑不語,運勁

  砍出,「鏗!
」一聲火星四濺,刀刃竟沒入牆中。

   正自欣喜,忽聽石牆之內傳出一聲驚天狂吼,震得梁頂粉塵簌落,似連地面都在動搖。

  漱玉節猝不及防,幾乎被音波震傷,拔刀點足飛退,運勁護住心脈,駭然想:

   「這......這是怎麼回事?
誰有這等功力?
」杜平川被震得單膝跪地,抱頭搗耳,喘息道:

  「這不......不像是老神君的聲音,難道......是小和尚?
」還未起身,又是轟隆一響,被砍至

  寸餘厚薄的石牆爆碎開來,一條人影飛躍而出,光頭蘭衣,神情痛苦,正是那名被弦子安置

  在密室裏的小和尚!

   變生肘腋,漱玉節一時難分敵我,卻不能任他揚長而去,刀收臂後,「呼」的一掌擊出,

  攻向小和尚的背心;他卻悶著頭痛苦嚎叫,往何君盼身上撞去。
何君盼驚叫一聲,不假思索,

  「過山刀」的無形勁氣應手而出--兩人一前一後,雙掌齊至,幾乎在同一時間擊中小和尚,

  誰知卻像打中了一隻鼓氣已極、卻仍不斷充灌的堅韌皮囊。

   兩股力量交擊之下,再加上由內向外急遠膨脹的渾厚氣勁,三方猛然一撞,漱、何雙姝

  各被震退了兩步,那小和尚卻一飛沖天,「嘩啦!
」穿出房頂,嚎叫著狂奔而去;所經處屋瓦

  橫樑俱都斷碎,他卻連腳底闆兒也不會陷穿,痛苦的叫聲眨眼飄出裏許,遠遠回蕩在漆黑的

  山道間,宛若鬼神。

   別院裏的帝窟眾人紛紛搶出觀視,卻無一來得及看清其身影。

   漱玉節舉袖揮開滿室的石灰卷塵,赫見牆洞之中,薛百謄正盤膝而坐,神情雖極是委頓,

  然而原先面上滿布的駭人紫氣全都消失不見,因雷勁貫體而暴起如蚯蚓般的青筋也盡複如

  常;一搭脈門,結果卻更令她不敢置信。

   「老神君!
你的雷丹......沒有了。
」薛百謄勉力開口,油盡燈枯似的乾癟嘴角微微顫動,

  牛晌竟凝成一抹扭曲的微笑。
若非體力耗盡,丹田中空空如也,他幾乎要大笑起來。
「那......

  那少年,吸......吸走了我體內雷勁,點......點滴不剩。
」老人奮起餘力,突然啞著嗓子大叫。

   「快......快追!
」黃濁的眼瞳中綻出光芒,回映著眾人的錯愕:

   「那......那個人......是咱們......對......對付嶽宸風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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