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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685章 少年得志者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691 2024-04-28 09:25

  第1685章 少年得志者

  “看來你得罪了咱們的第一天驕。
”看著那一道昂直遠去的背影,師明珵說道。

  “誰也不能確定平等國會不會出手,會怎麽出手,事先自是沒什麽可說,何罪之有?
阮監正坐鎮司玄地宮,咱們也沒有瞞他,便是提示了風險。
武安侯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依我看,他隻是打定了主意不摻和官道。
”蘇觀瀛亦是瞧著那個背影,曼聲道:“我們這些在官場中蠅營狗苟之輩,非是他同路中人。

  “他今年才二十歲吧?
”師明珵問。

  “我記得是二十一歲。
”蘇觀瀛道。

  “小小年紀就能有這種清醒、這份堅定,實在難能可貴。
”師明珵讚不絕口,又非常自然地道:“既然他不需要,他的那一份,我的軍府分了。

  蘇觀瀛點頭點了一半,立即停住:“我看還是總督府更有需要。

  “今日我受的傷,沒三五個月養不好。

  “其實本督也受了傷,傷在元神,你一時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就等於沒有。
蘇總督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總督府有多少人,軍府又有多少人?
依本督看,咱們還是應該按比例來。

  “你的總督府官吏,成日吃香的喝辣的,風吹不著,日曬不著。
我的那些大頭兵,可都是提著腦袋辦事。
這等修行資源,就應該按危險程度配額,如此才算公平。

  “師軍督這麽說話就沒意思了,伱有你的公平,平等國有平等國的公平,歸根結底什麽才是公平?
自古以來文武不同,各有權責,利益前途,類分各異……”

  兩位當世真人的閑碎言語,也都散在風中。

  都在人間活一世。

  公卿市井,也無不同。

  ……

  ……

  雖是死了幾個考生,武考還是順利地完成了。

  隻是有了平等國這麽一遭事,本應該很激動的場合,也就那麽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要等到多少年後,今天的這些考生裡,才會有那麽一兩個人,可以有機會再觸及今天這種層次的場面?

  蘇觀瀛和師明珵親自評定級別,將優秀考生分撥各處官衙不提,薑望帶著他的老山鐵騎,徑自回了老山。

  作為主考官,這一次的考生,個個都能算是他的門生。

  但也就那麽一回事。

  重玄勝若是用得到,便讓重玄勝去經營。
重玄勝若是用不到,他也隻管自己修行。

  若有還有什麽收獲,就是官考正式結束之後,蘇觀瀛和師明珵表示,可以給他的老山鐵騎撥餉,同時希望以後的官考,都由老山鐵騎參與監督。
一來算是一個撥餉的名義,二來也是以獨立於南疆軍政體系外的武安侯府,來保證官考的公平。

  這種程度的示好,且確實能夠做一些實事,薑望倒也沒有拒之門外。

  夜晚,老山別府。

  太虛幻境,星河亭中。

  “阮監正為什麽說已經取得了最大的收獲?
”薑望皺眉問道:“我看也沒收獲什麽。

  重玄胖橫眉冷眼地坐了半天,這會才忍不住嘲笑道:“咱們武安侯這是裝傻裝成真傻了?

  “你趕緊的。
”薑望不耐煩地道:“天亮後我就得去你那勞什子鳴空寒山看看,你也得去跟冠軍侯切磋了。
咱們都別浪費時間。

  重玄胖一時噎住。
惱道:“你這是請教問題的態度嗎?

  “好好好,勝哥批評得是。
”薑望作端正態度狀:“您請慢慢講。

  重玄勝終還是道:“首先第一個,縮小了昭王真實身份的隱藏範圍。
以後昭王出手將更加困難,也更加危險。

  “第二個,平等國這樣的組織,除了他們所謂的理想之外,凝聚力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對首領的個人崇拜上。
昭王這種最高領袖級別的人物公開出手,無功而返就是重大的失敗,會動搖很多人的信心。

  “第三個,就此可以名正言順地開放司玄地宮,名正言順地派真君強者常駐南疆。
平等國都鬧到這個份上,昭王都打到貴邑城外了。
你周邊國家就算再有忌憚,齊國就算再不打算於南域折騰什麽,也總不能不保護自己的司玄地宮吧?
名正言順,是很重要的事情。

  “第四……”

  “還有第四?
”薑望有些驚訝。

  “阮監正有沒有約見你?
”重玄勝問。

  薑望點頭:“是,讓我明天去司玄地宮。

  重玄勝眯起眼睛:“你剛才不是說,天亮後就要去幫我照看鳴空寒山嗎?

  薑望面不改色:“去完司玄地宮,就去鳴空寒山啊,這不衝突。

  重玄勝冷笑兩聲:“那第四點,等你見完阮監正就知道了。

  “這樣……”薑望倒也不著急。
想了想,又道:“一想到天亮了你又要去鍛煉,兄弟我於心不忍,要不然傳你兩手?

  “武安侯傳我的這兩手,能讓我以外樓勝神臨嗎?

  “能讓你多挨幾下。

  博望侯世孫罵罵咧咧地退出了星河亭。

  說起來自從公開建設太虛角樓之後,太虛幻境的變化就是一日快過一日。

  不僅僅體現在它越來越為人所知,其內部的演進也非常明顯。
以前的太虛幻境,最核心、最真實的建築,其實隻有兩個,即演道台與論劍台。

  前者用於功法的真實推演,後者能夠完全複刻修士的身體狀態,真實反應修士的戰鬥能力。

  但論劍台和演道台之外的事物,就多少有些草率。

  現在則不同,從星河亭到鴻蒙空間,都愈見真實具體。

  前者好比酒樓包房,注重私密性。
後者則是廟會集市,熱鬧非凡。

  身在太虛幻境,有時候都會恍惚覺得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太虛卷軸的創建,也已經在各大勢力內部陸續提上議程。
很快就要進行太虛幻境層面最後的決議了,有很大可能獲得通過。
屆時太虛幻境又將迎來一次高速發展。

  回到福地空間的薑望,拋開雜念,安靜地研究了一陣道術。

  現在他所佔據的福地,是排名第七十的北邙山。
在見識了司玄地宮之威後,對於福地,他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不出意外的話,十月份就是他正式開啟獨屬於自己的福地之旅的時候。

  雖是一路降級許多次,這福地空間與初見也沒什麽變化。

  也就是日晷、演道台、福地之門,此外並無其它。

  薑望的演道台,本已經解封至第六層,再加上晉級亦會保留榮名效果的幾個榮名——【太虛最強騰龍】、【太虛最強內府】、【太虛使者】,現在一共能夠體現九層演道台的效果,能夠很好地幫助推演道術。

  如【太虛四象修士】這樣的榮名,在論劍台晉級之後,是會消失的。
而薑望並沒有贏得【太虛最強外樓】的榮名,便已經躍升神臨。
算起來是虧掉了一次永久性榮名的效果。
不過相較於太虛幻境裡的遺憾,定然是伐夏戰場上的那一次躍升更為重要。

  至於神臨層次的榮名……

  他現在的論劍台,已經恢復到了左光烈當年擁有的層次。
但是太虛幻境神臨層次的論劍並未開啟,大約是因為一直以來參與太虛幻境的神臨修士並不多,沒有形成足以匹配論劍的規模。
而虛淵之以七十二福地吸引來的神臨修士,全都在福地挑戰中了。

  待得什麽時候,神臨修士也駕馭論劍台在星河裡爭鬥不休,太虛幻境就又到另一個層次了。

  演道台的品階,則還是與左光烈當年差得遠。
一來是當初太虛幻境對功法的渴求更甚,給出的功更多;二來左光烈在術法甲天下的楚國都是最頂級的天才,自創道術不知凡幾,對太虛幻境的貢獻,勝過同境修士太多太多;三來,執掌赤攖的左光烈,所經歷的戰爭也遠比薑望更多,破國累術,自然大有可為。

  ……

  第二日,薑望早早地來到了星紋虎台。

  駐守虎台的將士,以對應的法決打開地宮入口——昨日那般激烈的大戰,虎台都永久性地留下了星紋,這入口機關竟然還未毀壞。

  衍道強者的力量,簡直匪夷所思。

  長長的石階一直延伸向地底極深處,倒是並不昏暗。
壁上自有燈座,虛懸明珠。

  靴子在石階上踏出的回音,隱有樂感。

  那種感覺,是遙遠的。
你應當知曉,它的前身“天柱司玄天”,本已承受過時間長河的洗刷。
在它煉成司玄地宮後,也已經演化了漫長的歲月。

  薑望現在走在這裡,仿佛聽到了時間的回響。

  他曾經在觀河台上力壓列國天驕,得到一點人道之光。

  他曾經在餘北鬥的幫助下,短暫躍出命運之河,以達成現世中的假死,避開燕春回的劍。
那時候在命運之河的上方,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無知無覺,無望跋涉。

  他曾經在長洛地窟身鎮禍水,恍惚冥冥中陰霾盡去。

  說來也奇怪,他在稷下學宮裡進修那麽久,未曾有過這樣的感受。

  有些時候,大約你隻有“懂得”,才會感動。

  他大概知道了,什麽是司玄地宮。

  漫長的石階終於走到盡頭,石質的地宮大門向兩邊緩緩移開。

  宮內空空蕩蕩,並無人氣。

  連綿的建築群落,宮台樓苑,像是一尊尊沒有感情的傀儡巨獸。
它們講述著古老的歷史,靜靜等待理解或者不理解的有緣之人。

  太安靜。

  為了保留司玄地宮的秘密,在整個神武年代,司玄地宮都是不曾開放的。

  明壽祺在夏襄帝時代,就是司玄地宮的主掌者,在夏廷的地位自是不一般。
在神武年代,更是一直坐守死關,為的就是不暴露司玄地宮的情況。
而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一直交由他負責,夏太後及武王對他的信任,亦可以說是毫無保留。

  這樣一個人物,齊天子當初是如何將他收降?
又是怎樣保證的忠心,可以在斷聯的情況下,堅守三十三年?

  這答案,或許也隻有齊天子和明壽祺自己能知了。

  不,甚至於不止三十三年。
因為在齊國滅夏之前,誰都沒有想到蒸蒸日上的夏國竟然會馬上迎來滅亡……明壽祺是有著堅守更長時間的準備的。

  但是回過頭來想一想。

  面對當今齊天子這樣的不世雄主,又有幾個人,能夠不被折服?

  薑望緘默地感受著這座地宮與稷下學宮的異同。

  以元氣而論,司玄地宮比外界強得並不多,甚至於這不多的元氣,也很“新鮮”。
也就是說,司玄地宮才開始吸納外部元氣。

  在昨日之前,是一直保持空寂的狀態,以隱藏自身的。

  他當然也感受到了司玄地宮的“窗子”,可以從此洞察現世之真。

  相較於稷下學宮,它的“窗子”應該小得多,也大約不如稷下學宮的“視野”好……但漫步此間的薑望,感受不到什麽差別。
大概是囿於修為,或許要等到洞真境界,才能真個辨析了。

  此刻薑望所幻想的是,眼前這一望無際的地宮世界,究竟要什麽程度的力量,才能夠將其打破?

  當今齊天子已經久不披甲,真不知當年他禦駕親征,竟是何等雄風。

  “武安侯在想什麽?
”斜插墨玉發簪的阮泅,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

  此時的司玄地宮,也就隻有阮泅和明壽祺在了。

  新的一批學員,還要等總督府那邊拿出具體章程,才會正式進來。

  “監正大人。
”薑望微微頷首為禮,然後道:“我在想窗外的風景。

  阮泅笑了:“換做別人,我難免要倚老賣老,說一句好高騖遠。
武安侯的話,的確可以想一想。

  兩人走到一處高台上,在正北方向,遠遠可以看到自掩雲霧裡的一片石林。
巨石雕刻成種種異獸模樣,或嘶吼咆哮狀,或張牙舞爪狀。

  “那也算是很遙遠了。
”薑望說。

  “看得到,就不算遠。
”阮泅道。

  “還未謝過阮大人給我進來修行的機會。

  阮泅擺擺手:“洞天的窗口,終隻是讓你看得更清楚一些,腳下的路還是需要自己走。
說白了,諸如司玄地宮此類寶地,對不那麽天才的天才,幫助更大一些。
對於你這樣天賦的人才,效果反而沒有那麽大。
就算是沒有稷下學宮的經歷,你也是能看到那些風景的。

  薑望沒有謙虛,隻是道:“能快一些,自然是更好。

  “你很急迫?

  “常常覺得……每一刹光陰都緊迫。

  阮泅歎了一聲:“年輕人,你太緊張了。

  薑望沒有說話。

  不必解釋,因為他完全認可自己的緊張。
如果可以,他常常還想更緊張一些,更努力一點。

  不必訴苦,因為這是他的選擇。

  “有沒有去劍閣轉轉的想法?
”阮泅也看著遠處的石獸林,忽然問道。

  “劍閣?

  阮泅臉上露出年輕的笑容:“劍閣立峰為劍,請問世間劍魁。
你的長相思,難道不想鳴於天地劍匣?

  薑望想起重玄勝昨晚說的話,不動聲色地道:“我不明白阮大人的意思。

  阮泅毫不避諱地道:“未有真君鎮南疆也便罷了,我現在既然在這裡。
錦安府那個地方,就應該再商量一下。

  錦安府的戰略意義,薑望自然是能明白的。

  他想了想,隻是問道:“我該怎麽做?

  阮泅隻笑道:“你平素也太老成了一些。
武安侯少年得志,應該囂張一點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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