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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747章 輝煌時代已成空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5163 2024-04-28 09:25

  第1747章 輝煌時代已成空

  遠古之天獄,今日之妖界。
可以說是距離現世最近的一個大世界,

  作為遠古妖皇破開混沌世界而孕生的新世界,經過漫長時間的演變,它仍未能完全擺脫混沌的威脅。

  即使是數不清的天妖法壇點亮了這裡,甚至於持續光耀了幾個大時代,它也始終存在很多危險的地方,像是妖界永難痊愈的瘡疤,使這個世界未能徹底貫通。
讓這裡不能像現世一樣,存在數萬裡數十萬裡的文明沃土。

  在妖界,如霜風谷這般的天然界關不止一處。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們也為人族妖族綿延了幾個大時代的戰爭,留下了很多緩衝的地帶。

  於那些沒有天然界關存在的地方,人族和妖族各築大城相峙,以大軍兵鋒為界,廝殺永無休止。

  而在那些天然界關中,霜風谷也屬於較為特殊的一類。

  在霜風谷周邊的這片區域,天地之界完全隔絕兩邊,不允許南北通行。
霜風谷是唯一的天然通道。

  但這裡又常年盤踞極寒之風,無論人族妖族,實力稍弱的,見著即凍,挨著即死。
實力強大的,也熬不住多久。

  隻有在每年現世的冬月,它才會短暫散開。

  而這個時候,就是人族妖族在霜風谷放開了廝殺的時候。

  因為霜風谷通道的狹窄,以及開放時間的短暫,無論是人族妖族,都不可能完全將霜風谷佔為己有。

  長達十一個月的靜默期,足以將任何強者困死在對方的地盤裡。

  但誰也都不可能將霜風谷拱手相讓,因為在極寒之風散開的那個月裡,它就是通往對方腹地的橋梁。

  說冬月的霜風谷是血肉磨盤,並不為過。

  像這樣的血肉磨盤還有好幾個,每到關鍵的節點,人族妖族都需要填進去大量的強者。

  在這個好像冷過往日的冬月裡,霜風谷那一邊的妖族大舉增兵。

  石犀妖王犀彥兵、長空王鷹克詢、天海王獅善聞,是霜風谷裡,妖族一方最強的三個高手。

  撞山王鹿期頤、此刻屍體脫離長相思劍身的犬耳妖族,在廣袤的妖族腹地,也都算得上是地區領袖一級的存在。
隻是因為從未接觸過薑望,不像對待計昭南、淳於歸他們那樣警惕,貿貿然衝上來,才落得個瞬死的下場。

  霜風谷三王裡,石犀妖王犀彥兵是在霜風谷鏖戰最久的,與計昭南、淳於歸也算得上是老對手——其他本也可成為老對手的妖王,都在過往的戰鬥裡,被計昭南他們殺死了。

  當然,與計昭南、淳於歸同期來這裡的其他人族強者,也沒有剩下其他人。

  以往的霜風谷,大都保持一種均衡的態勢。

  雙方互相廝殺,你來我往。
修行不足者飲恨於此,如計昭南、淳於歸、犀彥兵這樣的強者,則是砥礪了鋒芒,脫穎而出。

  無論南北,很少出現壓倒性的戰況。

  但這一次不同。

  長空王鷹克詢、天海王獅善聞相繼加入霜風谷戰場,險些將霜風谷這邊的人族強者全部撲滅。

  也幸是熬到了霜風回流,廝殺暫止。
人族這邊才有了短暫的喘息機會,才有了計昭南以速度更快為由跑去求援。

  不然霜風谷這一次肯定失守,那些妖族說不定就竄到什麽地方去了。

  所謂“霜風回流”,是霜風谷極寒之風並未散盡,即使是在冬月期間,也會偶爾回歸的現象。
時間完全隨機,全由參戰者自行把握,及時躲避。
越是臨近臘月,這種現象越是頻繁,直到極寒之風充塞霜風谷,再也不散去。

  計昭南並不是去求援的唯一一個,隻是他最早回來。

  而作為霜風谷人族一方的最強者之一,計昭南去求援了,淳於歸自然隻能堅守陣地——所以他罵得最大聲。

  薑望的到來,無疑是回命一針,極其振奮士氣。
但到底是能就此熬過此劫,還是回光返照,則猶未可知。

  此時此刻的霜風谷,仍然在獅子吼的籠罩中。

  山谷在搖晃,天地元力混亂不堪,被有意針對的人族戰士,更是東倒西歪。

  薑望以觀自在耳加聲聞仙態再加降外道金剛雷音,也隻能維持自身“自在”,而不可能擊破天海王的神通。

  然而他直視所謂妖族天海王,在連殺兩名神臨層次妖族後,又悍然以雷音邀戰。

  此舉甚勵人心!

  關乎齊國武安侯的故事,有些幾近神話。

  平時談論天下英雄的時候,也不乏有嗤之以鼻、不肯相信的。

  但此刻看著懸立風雪中的這個挺拔身影,在場的諸多人族修士,無論來自哪個國家、哪個宗門、歸屬於哪個霸國勢力,都會有一種恍惚的相信——奇跡正在發生,

  因為那個完成了很多不可思議之事跡的人族天驕,已經到來。

  獅善聞雄壯的身軀屹立高穹,在漫天風雪之中,有如一尊金甲戰神。
他身上並無其它妖征,隻有那一頭燦爛的金色卷發,似是烈焰在燃燒。

  整個霜風谷都在感受他的力量,他的怒吼。

  他的面容威嚴,卻隻是遙峙薑望,並無其它動作。

  有一道陰翳掠過了他的金邊。

  帶起了撕裂空間的銳響,一瞬而起,一閃而至。

  自無生有,寒芒點落淳於歸!

  血色的寒芒,仿佛終末的宣告。

  在這點血色寒芒出現後,攻擊淳於歸的妖族才顯化出形象,被觀者的視野所容納——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背展黑翅、手持血色鉤鐮槍的鷹鉤鼻妖族,面容倒是相當英俊。
血色的鉤鐮槍在空中極速轉動,在淳於歸身前甚至鑽出一個拳頭大的黑洞,以及由此黑洞蔓延開的黑色裂紋!

  像是推著一道黑色的蛛網往前。

  他已經把空間紮破了,而後才是要把淳於歸掃進空間碎片中。

  他自然是長空王鷹克詢!

  同樣是在此刻。

  計昭南在妖族陣營裡左衝右突的身影,也是戛然而止。

  一塊灰白色的圓盾、一柄鋸齒斜錯的彎刀,防得滴水不漏,將韶華槍點落的寒芒盡數接下。
一時間狂風擊窗,驟雨敲瓦,劈啪亂響,卻破不得門。

  一身厚重的石甲,披在一個魁偉的壯漢身上。
額上色如石質的獨角,昭示著他與眾不同的身份——計昭南的老對手,石犀妖王犀彥兵。

  本來都是用槍的強者,鷹克詢應該對上計昭南才是。
但是在之前的短暫交手裡,他與計昭南的槍術差距,已經顯現端倪。
而防禦恐怖的犀彥兵,應對鋒芒畢露的計昭南,卻是隱有克制。

  獅善聞震懾全場的怒吼,給了他們挑選對手的機會……

  “能擇機而戰者,此即為勝因。

  遠古時代的妖族,並沒有誰總結什麽學說。
大多自憑天賦,在時光和經歷中野蠻生長。

  在經歷了漫長的幾個大時代之後,妖族也有了各種各樣的學院。

  獅善聞正是正統皇家學院裡出來的天才。

  下方的妖族戰士,再一次往前衝鋒,很快就撞上了悍然反撲的人族戰士。

  兩道血肉之潮,便如此血淋淋地撞在了一起。

  鮮血殘肢,互相混合……有時真分不清誰是誰。

  天海王這才注視著執劍的薑望,慢吞吞地說道:“現在隻剩你和我了,你讓我來……那伱承擔好後果。

  “後果”兩個字一說出口,頓似是擂動了天鼓!

  獅子搏兔亦全力。

  他天生的獅子吼神通,在這一刻催發到極緻,全部聚集於薑望之身。

  降外道金剛雷音直接被淹沒。

  雙耳的玉色,一瞬間崩解。

  萬聲來朝,收的是人間萬聲,怎能容納這神獅之吼?

  甚至於觀自在耳,也難以自在!

  薑望這一路走來,於聲聞一道少有對手,可惜遇上了天生神通早已開花的獅善聞。

  狹道相逢,力弱者全面潰敗。

  這一瞬間產生了極其劇烈的痛苦,像是千萬根銀針在紮耳蝸。
那尖利的、已經完全無法掌控的聲線,如有實質,在雙耳裡瘋狂切割。

  他曾經讓許多對手感受過的痛苦,如今他也親身體驗——聲音是他的敵人。

  此等痛苦,薑望避無可避,獅善聞早有預知。

  獅子之吼,懾服萬方。

  對於聲音的掌控,乃是他天海王最自得的武器。

  正是雄聲遍及天與海,他才得稱“天海王”!

  薑望頂著獅子吼強殺對手,誠然是很了不起,可也讓他立即判斷出了薑望處理聲音的極限。

  他這一吼,正是奔著轟碎極限而來。

  而他和他的拳頭,也緊隨著聲音落下。

  他金色的戰甲,將途徑的風雪都消融,而他緊握的拳頭,在這一刻綻放出難以形容的璀璨光芒——

  好像在輝煌時代,天庭妖族高踞九天,俯瞰萬族。
金烏拉車,巡行諸天萬界。

  無光不照,無威不臨。

  所行之處,萬類生靈盡跪伏。

  太古王道拳!

  自遠古而至如今,有數不清的功法秘術失傳。

  有的是被更強更新的招法所淘汰,有的是天生局限、本來就隻能光耀一個時代,有的因人而成、因事而敗……有的殺法直指大道、本該永世不磨,卻是因為修行的門檻過高、或是傳承者的死亡而消失,甚是遺憾。

  此時此刻這一套拳法,乃是獅善聞追憶輝煌時代,在歷史中翻找殘篇,親手補完。
是他對妖族全盛時代的想象。

  浩大輝煌,拳勢無極!

  他的拳頭落下了,一個輝煌時代的縮影也落下了。

  妖族戰士所拋灑的鮮血,必須要以鮮血來償還!

  先殺薑望,再殺計昭南,今日必逐人族,在霜風谷完成清場。

  獅善聞有著這樣的決心和自信,打出了大勢無敵的拳頭。

  但是在這璀璨的熾光之拳前,那本來痛苦不堪、難於自控的薑望,眼神卻瞬間歸於清明。

  他的痛苦並非是表演。

  可他有意地掩飾了痛苦的時間!

  已經開發出聲聞之域,能夠以聲聞為核心,構建全新殺法的薑望,當然能夠從聲音的碰撞中,知曉他與獅善聞的差距。
並且他明白,獅善聞一定會很快地利用這差距——所謂廝殺,就是以長擊短,以強搏弱,越是強者,越是懂得。

  薑望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五識地獄之耳獄,在碰撞發生後的第一時間,立即囚禁自己的聽感,阻隔自己對聲音的感知。

  五識地獄的術法層次,根本不足以參與現在的戰鬥。
所以他在耳獄之中,還落下了微縮的聲聞之域!

  他用以隔絕獅子吼的,並不是他的術法,而是他的靈域!

  而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之所以要先忍受雙耳受創的痛苦。

  為的便是獅善聞的一個錯愕,一個勢在必得之時的意料外!

  為的便是此刻——

  他驟然騰身的風與火,他照徹雙眸的不朽赤金……他抵盡全力,驟然擡出的這一劍!

  如雪的劍鋒,斬出了五光十色。

  冰冷的殺機,深藏於光怪陸離。

  他的第二式真我道劍,非我譽我皆非我!

  此時一劍上擡,挑出來的是【舉世譽之】。

  什麽太古王道,你分明是永世王道。
什麽緬懷盛世,你就在盛世中。
什麽天庭妖族,你即是天庭!

  你創造一切,擁有一切,你獅善聞天生高貴,早晚是妖族至高無上的王者!

  這一劍斬出來,一開始並沒有什麽影響。

  獅善聞的太古王道拳,非但沒有勢衰,反而更加勢盛。

  天海王完全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拳勢正在無限拔高,膨脹到他以前都未能觸及的層次……他不喜反驚,果斷收拳後退,但已是來不及!

  他的拳勢膨脹得太快,就像是一個膨脹到極限的氣囊,再也無法被他掌控。
終於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裡,炸成了碎片!

  此前薑望並不知道獅善聞是誰。

  但是他知道計昭南是誰,他知道淳於歸是誰。

  能把計昭南逼得去找援軍,能把淳於歸逼得罵娘。
妖族那邊的高手實力如何,他大約可以想象。

  所以他才會一到霜風谷就先聲奪人,在引出撞山王鹿期頤後,他又狠下殺手,連殺神臨,就是為了盡快抹平戰場上的實力差距——經歷過伐夏之戰,他對局部戰場的把握,已至精微之境。

  頂著獅子吼強殺那犬耳妖族的同時,又是為了示敵以“弱”,給獅善聞一個順理成章的引導。

  強者相爭爭一線。

  恰是完全感受得到獅善聞的強大,忌憚他的力量,薑望才會選擇用受傷換取先機。
這是完全把自己擺在弱勢的地位,一丁點的僥幸心理都不存在,從一開始就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為最後的勝利而鋪墊。

  對於一位擁有絕對自信的頂級天驕來說,這一點清醒尤為可貴。

  而辛苦搶來這一線先機,薑望當然不會輕輕放過。

  獅善聞的太古王道拳,以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崩潰了。

  那妖族輝煌時代的美夢,也隨著這拳勢破碎。

  在這種輝煌的破碎之中,長相思的冷鋒在泡影中前行。

  緊緊追著獅善聞倒飛的身影,分割他的威嚴,切碎他的氣勢。

  而後一劍下壓,青鋒懸山落九天,壓則舉世謗之!

  人言不足畏嗎?

  積毀可銷金!

  論假不可真嗎?

  三人即成虎!

  獅善聞一點喘息之機都沒有,一丁點騰挪的縫隙都沒有獲得。

  在獅善聞的感受裡,他隻是例行地在獅子吼之後收割對手性命——他確定他沒有小覷這個新來的人族,他轟出去要終結這場戰鬥的、也是他引以自豪的至強拳法。

  可是一瞬間風雲突變。

  他撞上了對方蓄勢已久的全力一劍,且這一劍是如此奇詭。

  他的拳勢瞬間崩潰,近於自毀。

  隻是判斷上的一丁點失誤,就叫他落入如此窘迫的局面裡。

  他還沒來得及撤開,那一劍又落下來,擡上去與落下來,是截然相反的劍意。

  他的確重視了,但是事實證明他還不夠重視!

  他感到一種無法自製的沮喪,一種讓人發狂的煎熬痛苦。

  “吼!

  元神海中響徹獅子吼,他當即從那種劍勢中擺脫出來,可劍已及拳——

  他的拳峰被削平了!

  太快,太冷酷的劍。

  拳勁與劍氣瘋狂纏鬥。

  在這一瞬間展開的激烈對抗中,指頭也被劍氣絞斷了兩根!

  右手的拳勢,於此戰中再不能有巔峰。

  獅善聞縱身疾退。

  而薑望空中急步,提劍緊追。

  先傷雙耳,再削敵之拳峰,斷其二指。

  此所謂先棄後取!

  天海王獅善聞的紙面實力,絕對不比他弱。
甚至於因為妖族天生的強大體魄,在紙面上更強。

  但是現在呢?

  一個照面之後。

  大齊武安侯在進,妖族天海王在退!

  青衫追著金甲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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