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事……”
季禮歪著頭看著眼前正在認真思考的宋依彤,不禁將“奇怪”二字與第四條職工守則聯系在了一起。
“待在衛生間內的時間,需以半小時為界,每次最長不超過5分鍾,否則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
所以,奇怪的事就是這場遊戲嗎?
但令季禮不解的是,顯然宋依彤四人並沒有進入衛生間,怎麽也會陷入“奇怪”之中。
從鍾飛鸞的低語可以看出很多信息,應該是一旦輸給遊戲的另一方,就會代替它們去往某個地方。
聯系到守則第四條,季禮認為解決奇怪處境之前,需要先去往衛生間看一看情況。
“莫老師,你留在這裡看著他們,我和段老師去九層衛生間。
”
季禮認為這個邏輯是沒錯的,於是對莫蘭叮囑道。
莫蘭自是沒有異議,段顏顏也樂於跟隨季禮這位副院長。
隻是當季禮轉身離開時,不經意地瞥見了宋依彤那右耳上的耳環,似乎晃動了一下。
……
第九層與其他幾層沒有什麽不同,並且這裡的辦公室數量要更多,面積也要大不少。
今夜這種大風大雪天氣下,月光明亮得有些虛假。
沿著閃著淺色指示牌,季禮和段顏顏行走在安靜的走廊裡,從一個個閉緊的房門外走過。
“嘶……”
段顏顏不知在某辦公室的玻璃上看到了什麽,忽然神情緊張地縮在季禮的身後。
季禮偏過頭隔著半透明的玻璃,正見到剛才途徑的一個辦公室內,一個細長而慘白的面孔也正盯著他看。
說起來,段顏顏的心理素質比一般的店員還要好。
尋常店員行走在鬧鬼的大樓忽然看見一張鬼臉,隻怕會驚呼出聲來,但她這個輔導員卻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慌亂。
而季禮也沒有躲避這隻鬼的目光,反而就這樣與之對視,逐漸在眼神中增添了一種威嚴感,忽然冷聲質問道:
“你在工位為什麽不工作?
”
季禮這樣的表現,原本是想再次試驗下副院長身份對於有鬼學院的影響。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並未如所願。
“砰!
”
那隻細長鬼影好似根本沒把他這個副院長放在眼裡,聽到這句話後反而一巴掌拍在了玻璃上,像是表示憤怒。
季禮深深地看了它一眼,這個經歷讓他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有鬼學院,對季禮這副院長的身份,有些分裂。
一部分鬼物,承認他的身份,甚至是尊崇,如巡樓人;
又一部分鬼物,視他如一普通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如眼前這隻細長鬼影;
但還有一部分鬼物,它們對季禮表現得模棱兩可,猶豫不定,如莫蘭的寄生鬼;
這三種看法,代表著季禮在有鬼學院的三種處境,同時也是三種結局。
從目前來看,他想要存活下去,就應該躲避第二種,爭取第三種,做到第一種。
“也許1716的檔案室裡,藏著讓我真正成為副院長的方法?
”
季禮這樣想著,逐漸拐入了第九層的最深處,前方是一個辦公樓內稀松平常的衛生間。
它沒有什麽特別,兩道入口用半塊薄簾子擋著,隔出了一個洗手池的空間,而後還有一道可以上鎖的小門,裡面是真正解決生理問題的空間。
一男一女,兩處空間的門牌上,閃著淡淡的白光燈,燈光打透薄簾讓裡面有些影影綽綽的感覺。
一陣風吹過,好似有一雙腿從男廁所裡快步走過,卻又立馬消失。
段顏顏噤若寒蟬,她看到了這一幕有些心驚地低聲說道:
“院長,是不是這裡面有幾位躲藏時間超過5分鍾的職工?
”
段顏顏的確不一般,在來到衛生間的途中她也在進行思考,並結合職工守則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季禮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她是一名店員還真算作是可塑之才,他點了點頭回應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四隻鬼進入衛生間躲藏,但卻因超時引發怪異現象。
不過這個怪相不知何種原因從衛生間內擴張了,且影響到宋依彤等人。
”
其實後面還有一句話,季禮沒有明說。
被困衛生間的四隻鬼,正在通過某個未知手段與店員達成聯系,可通過勝負遊戲的方式,來進行換命。
這其實才是蹊蹺所在。
按理說違規的是衛生間裡的四隻鬼,那麽這四鬼應該是正在被懲戒的對象,卻又是怎樣做到拉四位店員做替死的呢?
“那麽院長,你想怎麽處理?
”段顏顏擡起頭看向季禮,恭敬地問道。
季禮思索了一番後,對著她說道:
“你留在這裡,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進來。
”
不等段顏顏回復,季禮擡起戲劍掀開了擋在男衛生間的薄簾。
才剛一進入,季禮就忽然感覺到那刺骨的冰涼,就仿佛四周的空氣成了凍河之下的河水,從四面八方刺激著毛孔。
並且這絕不僅僅是幻覺,因為他赫然發現一旦進入衛生間範疇,他的呼吸就變得極為困難。
每一次平常的呼吸,就像是溺在水中一樣,鼻子和口腔裡如同被灌入河水般傳來劇痛。
“嘩啦啦啦……”
在屏住呼吸中,季禮轉頭望向了身旁的洗手池,那裡的水龍頭正在不斷噴濺出洶湧的水勢。
瓷質的洗手盆早就無法容納過多的水量,大片的水幕正從盆沿砸在地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季禮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即將手伸向水龍頭,但還沒等到他的手靠近洗手池,場景忽然驟變。
砰的一聲巨響,關門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中仍然能傳出響動。
衛生間的隔間房門關閉,季禮從洗手區轉移到了衛生間的內部。
這說明眼前的衛生間,是真也是假。
那空氣溺水的痛苦是真實的,在正常空間的正常傳音也是即時的,唯有人類涉足才會覺得虛假。
這種奇怪的結界,是季禮前所未見,他覺得這裡已經違反了現實規則。
但沒空去細想,因為他的一口氣憋不了太長時間,如果找不出破解之法,就會被溺死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他在這裡的四個小隔間中,發現了四個定格不動的背影。
衛生間的隔間都開著門,那四個不動的身影,就如宋依彤等四人保持著完全一緻的姿勢。
頭顱深埋,手肘藏匿,不時低語。
季禮踩著從門縫裡滲出來的水漬,腦海中有了一絲明悟之意。
衛生間被困的四隻鬼,它們同樣是這場奇怪遊戲的被動參與者,並不是攢局人。
真正導緻四鬼與四人通過遊戲進行換命的,另有其“人”。
季禮意識到問題的重點,結界留在衛生間,那麽攢局鬼此刻應該在哪?
“好朋友,做遊戲,
你換我,我換你。
輸了的人,頭落地,
贏了的人,別著急,別著急,下個遊戲你繼續……”
稚嫩而空靈的童音在身後突兀響起,唱著不知名的某種歌謠,在幽暗的衛生間裡格外恐怖。
頭頂的燈泡忽然閃了一下,季禮在那一刹那,好像看到了一個瓷器娃娃,赫然倒映在地磚的水漬上。
那娃娃隻有巴掌大,製作很精細,但一點也不可愛。
畫得慘白的臉蛋上兩片鮮紅的嘴唇翹起,在深夜勾勒著詭異而奇怪的微笑,一動一動地,恐怖的童謠正是從它口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