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面,路上吃
邱志恆帶著陸春瑩和馬五等人下了火車,沒去逍遙塢,也沒去陸春瑩的宅邸,他們直接去了何家大宅。
他們在黑石坡遭人偷襲,邱志恆受了傷,本來應該多休養一段日子,但他收到了消息,今天何海欽出殯,他必須帶陸春瑩去吊唁,這種場合不能失了禮數。
段少霞也帶著章懷義去了,喪禮上,邱志恆站在陸春瑩身後,段少霞一直看著邱志恆,眼神之中滿是憤恨和哀怨。
等喪禮結束,譚福成有事,先走一步。
何玉秀找到了邱志恆:“猴子,跟姐姐喝一杯去。
”
“姐姐想去哪?
”
“就去逍遙塢吧,照顧照顧馬五生意。
”
現在何家是何玉秀做主,何玉秀主動示好,邱志恆自然答應了下來。
到了逍遙塢,馬五安排好了雅間,何玉秀道:“君洋,這頓酒,我想和猴子單獨喝。
”
馬五會意,退出了雅間,吩咐手下人不要打攪兩人。
邱志恆給何玉秀倒了杯酒,何玉秀一口喝了。
再倒一杯,何玉秀接著喝。
一連喝了五杯,何玉秀掉眼淚了:“海欽走了,走了……”
邱志恆沒作聲,他知道這時候什麽都不該說,讓何玉秀痛快哭一會,比什麽都管用。
哭過一場,何玉秀看著邱志恆道:“你覺得姐姐長得怎麽樣?
”
“好看。
”邱志恆很認真的回答。
“到了這個歲數,姐姐也不比那些小丫頭差多少吧?
”
“比她們強得多。
”
“那你當初怎麽沒看上姐姐?
我是比你大個幾歲,可我當初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我倒貼給你了,你都不娶我?
”
邱志恆端著酒杯,默然良久道:“姐,你知道我不能,咱們身份不一樣。
”
“我特麽在乎過身份嗎?
當初隻要有你一句話,我特麽跟著你姓邱都行!
”
邱志恆良久不語,何玉秀擦擦眼淚道:“海欽走了,海生跟我不親近,我這一輩子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
猴子,今天叫伱來,就為了一件事,海欽把何家交給我了,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我鬥不過你,真要是和你鬥起來,何家肯定得被陸家給吃了,
你要是還記得過去的情分,你跟著姐姐乾行不,姐姐什麽都聽你的,你來何家做大管家行不?
”
“何家……”邱志恆搖了搖頭。
何玉秀歎道:“我知道你是陸家的人,到哪都特麽是陸家的人。
”
“陸家……”邱志恆苦笑了一聲,沒說話。
何玉秀道:“你不來也行,你放姐姐一馬,姐姐什麽都不跟你爭,你也別打何家的主意,你看行麽?
”
邱志恆歎道:“姐,我是陸家的下人,下人就是下人,能做主的不是我。
”
何玉秀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讓我照應陸春瑩那丫頭,
那孩子不錯,我也挺喜歡,陸東良沒了音信,段少霞也特麽糊塗了,
陸春瑩雖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她姓陸,不管章懷義是誰的種,他姓章,
這事我答應你了,我認陸春瑩,她就是陸家當家的。
”
邱志恆舉杯道:“有姐姐這句話,我邱志恆這輩子不與姐姐為敵!
”
“那就說定了!
”
兩人又喝了幾杯,何玉秀看著邱志恆,眼神越發迷離:“猴子,這麽多年過去,你怎麽還長這麽俊?
”
邱志恆笑道:“姐姐也還是那麽漂亮。
”
何玉秀湊到猴子邱臉邊,委婉的暗示了一句:“要不咱們睡一覺?
”
“姐,我今天不太行。
”
“扯淡,你什麽道門,還說不行?
要是倒退二十年,讓你再選一次,你是選我,還是選你媳婦兒?
”
“這也倒不回去,誰說的清楚。
”
何玉秀戳了邱志恆一指頭:“你小子特麽就不會說兩句好聽的。
”
兩人喝得正到好處,忽聽外邊一陣吵鬧。
何玉秀一皺眉頭:“誰呀?
真特娘的掃興!
”
邱志恆出門一看,但見走廊裡亂作一團,拉住一名支掛一問,得知是馬五出事了。
在逍遙塢這地界,馬五還能出事?
兩人趕緊跟著支掛去了舞場,但見一個黑衣人,蒙著臉,用短刀指著馬五的眉心,厲聲喝道:“李七在什麽地方?
”
聲音低沉含混,是個男的,但聽不出是誰。
左武剛在馬五身旁正在糾結要不要衝上去,黑衣人要是一刀刺出去,馬五可就沒命了。
何玉秀不糾結,打了酒嗝,笑呵呵走上前去:“捅啊,你倒是捅啊,今天要是不捅,你特麽是王八養的。
”
黑衣人活動了一下手腕,想在馬五臉上劃道口子。
邱志恆目光一沉,黑衣人心跳加速,手腕不經意間顫抖了一下。
何玉秀信手一揮,把刀子從黑衣人手上搶了下來。
在場這麽多人,包括邱志恆在內,沒人看見何玉秀是怎麽搶的。
黑衣人一扯衣襟,上百隻梭鏢朝眾人飛了過來。
這些梭鏢來的又快又準,馬五躲不開,就連左武剛都躲不開。
左武剛護在馬五身前,想把梭鏢扛下來。
何玉秀一腳踢飛了圓桌上的果盤,果盤於半空劃過,上百隻梭鏢,一枚不差,全都被果盤擋了下來下來。
任何東西在她手上都是兵刃,還都成了極好的兵刃。
何玉秀雙手插兜,笑呵呵往前走:“還有什麽好東西,再讓我見識見識。
”
黑衣人腳尖一點,身體急速後退,何玉秀邁步上前,不緊不慢的追趕。
這黑衣人是旅修麽?
速度還真快。
將要退到舞池門口,黑衣人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灼熱。
火玲猛然在門外現身,一口火噴在了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滿身烈焰,何玉秀後退了一步:“這哪來的瘋婆,差點燒著我。
”
黑衣人腹背受敵,已無路可逃,火玲正要把他燒死,忽見烈焰消散,黑衣人沒了蹤影。
“藏哪去了?
”火玲咬牙,一頭長發化作火蛇,四下飛舞。
馬五趕緊勸道:“玲兒呀,別把逍遙塢給燒了!
”
逍遙塢大亂,客人都跑光了。
何玉秀笑道:“君洋,你這支掛不行呀,這人怎麽混進來的?
穿這麽一身衣裳,都沒人留意到?
”
左武剛滿臉通紅。
邱志恆道:“剛才那人應該是個高層工修,他有隱身的物件。
”
……
逍遙塢外,隔著一條街,何家慶把黑衣人放了下來。
“這女人的火可真猛。
”何家慶揮了揮手,手心冒出一團火焰,“行啊,也算有點用處。
”
黑衣人警惕的看著何家慶,問道:“你是誰?
”
何家慶道:“我是淩妙影的朋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
黑衣人後退一步道:“我不認得你。
”
何家慶一笑:“我認得你,影後塗映紅。
”
……
深夜,李伴峰回了逍遙塢,發現生意沒開張,舞池裡一片狼藉。
“老五,出什麽事了?
”
“有人來咱們場子鬧事,說是來找你的。
”
“找我,什麽樣的人?
”
“衣裳裹得嚴實,臉也蒙著,聽聲音像是個男的,但人應該是女的。
”
這一點,李伴峰相信馬五的判斷,隻要是個女人,馬五就能分辨出來。
“女的,來逍遙塢找我,這能是誰?
”
正思索見,邱志恆從包廂裡走了出來。
何玉秀喝醉了,睡得正熟。
陸春瑩直打瞌睡,看邱志恆來了,強打精神道:“邱大哥,我還有些生意上的事想和你商量。
”
邱志恆笑笑道:“生意上的事,和君洋商量吧,我能教你的,都教過了,君洋比我更會做生意。
”
說完,邱志恆看了看馬五。
馬五一笑:“邱大哥,這是你們陸家的大小姐,你可不能甩手給我呀!
”
“陸家……”邱志恆喃喃低語。
陸春瑩小心問道:“邱大哥,怎麽了?
”
“沒怎麽,我該回去了。
”邱志恆單手搭著衣服,看了看李伴峰,微微笑了笑,離開了逍遙塢。
一陣雷鳴,下雨了。
馬五看著窗外,歎口氣道:“他這是為難了,身為陸家的大管家,段少霞他可不好應對,咱們在黑石坡遭了黑手,很有可能就是段少霞指使的。
”
李伴峰默然片刻,對馬五道:“老五,去找一趟關防使。
”
……
陸家大宅,段少霞沉著臉,等在大廳裡。
看到邱志恆回來了,段少霞支走了傭人,問道:“小邱,你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
你眼裡還有沒有我?
你還是不是陸家的人?
”
邱志恆沉默片刻,擡起頭道:“不再是了。
”
段少霞愣住了:“小邱,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是跟嫂子置氣麽?
”
“我沒有,”邱志恆平靜的搖了搖頭,“我要走了。
”
“志恆,你不能走!
”段少霞聲音顫抖道,“你知道那孩子是誰麽?
嫂子不是想讓你為難,懷義那孩子其實是……”
邱志恆平靜的說道:“我知道,夫人,我從小看著源海長大,我知道他就是源海。
”
段少霞錯愕無語。
邱志恆長歎一聲道:“夫人,如果你不這麽做,事情還能挽回,我不管想什麽辦法,都要把源海治好,
可現在躺著那個不能治好,因為他不是源海,站著的那個我扶不上去,因為他不是陸家人,
夫人,我無能為力了,我走了,我媳婦兒和孩子已經到車站了,我也該走了。
”
他媳婦兒和孩子走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
段少霞攔住邱志恆道:“志恆,別走,我這麽做都是為了陸家。
”
“我也都是為了陸家,”邱志恆笑了,“我這半輩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陸家,能做的,我都做了,
當年老爺把我撿回來的時候,我什麽都沒有,今天我走了,我什麽都不帶走,
這些年,我所有的積蓄都還到了帳房,車票錢和路費錢是我借的,這身衣服也是我借錢買的,陸家給我的一切,我都還給了陸家,
夫人,告辭。
”
邱志恆轉身離開了大廳。
段少霞咬牙道:“別走!
”
她眼中的一條血絲爆了。
這是她在邱志恆身上種下的情根。
在正常情況下,邱志恆此刻肯定會回頭。
可邱志恆沒回頭,情根,早就被他拔了。
他大踏步走出了陸家大宅。
雨很大,邱志恆站在宅院門口。
他挺起了胸膛,頂著大雨,一路走向了車站。
妻子和孩子正在售票廳等他,譚福成站在一旁。
喪禮上,譚福成先走一步,就是為了把邱志恆的妻兒護送到車站。
“邱頭,路上多加小心。
”譚福成擔心段少霞在路上下手,但轉念一想,邱志恆應該會有防備。
“譚兄,你也多加小心。
”邱志恆向譚福成道了一聲謝,帶著妻子和孩子過了檢票口。
嗚嗚~
汽笛聲響起,火車進站了。
邱志恆先讓妻子和孩子上了車,他看到站台上,有人正望著他。
那人穿著一身黑西裝,戴著禮帽,帽簷壓得很低。
邱志恆走上前去,笑道:“來送我?
我不是陸家的管家了,以後也沒什麽地方能幫到你。
”
李伴峰拿著一個大布袋子,遞給了邱志恆:“面,路上吃。
”
邱志恆愣住了。
李伴峰道:“這沒有賣方便麵的,掛面也挺好,這些面夠吃半個月。
”
雨很大,邱志恆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把布袋接了過來。
李伴峰掏出一張地契:“馬五查到了你的車票,知道你要去藥王溝,我正好有件事想麻煩你,
我一直想在藥王溝開家藥行,可我不懂藥理,又擔心賠錢,所以想把這藥行交給你。
”
邱志恆低頭道:“你讓我替你打理生意?
這種事我不再做了。
”
李伴峰搖頭道:“不是讓你打理,是找你合夥,我出錢,你出力,五五分帳,你名氣大,罩得住場子,藥行就叫邱記吧。
”
李伴峰把地契遞到了邱志恆面前。
雨下的很大,地契被打濕了。
邱志恆把地契接了過去,他看著李伴峰,沒有說話。
汽笛聲響起。
火車快開了。
“保重。
”李伴峰壓低了帽簷,轉身走了。
“保重,兄弟。
”邱志恆一直看著李伴峰,直到他背影消失不見,邱志恆上了火車,坐在了妻子身邊。
妻子拿出手帕,幫猴子邱擦去了臉上的雨水。
他臉上的雨水很多。
他把地契拿給了妻子。
妻子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麽?
”
“生意,”邱志恆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臉上的雨水總也擦不乾淨,“這是邱家的生意。
”
PS:從今天起,邱志恆不用再站在別人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