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那張《觀鷹圖》
韓時宴聲音無比清朗,他眉目之間帶著浩然正氣,這會兒聚精會神地說著案子,竟是有了幾分仙人之姿。
“這也是為什麽在褚良辰拿出那錠金子前,稅銀失蹤案根本就沒有記錄在冊,隻是被當成了一個意外的原因。
”
“因為那大筆的金銀從來都沒有從蘇州離開過!
”
“所以才可以消失得悄無聲息,讓人無從追查,當真像是沉入了運河底一般。
”
朝堂之上那麽多聰明的腦袋瓜,不可能完全沒有人去懷疑這稅銀沉河的事情。
皇城司轉運司都不是吃乾飯的。
稅銀如果被盜走了,那得有人轉運,得有人負責銷贓,便是融掉那些金銀也是頗大的動靜。
“那批稅銀早在負責押送的陶然,還有兩位清點銀錢的江潯同李京哲一道兒偷龍轉鳳,暗地裡交給滄浪山洪氏的人運作,彌補上當年的虧空了。
”
韓時宴說著,有些嘲諷地撇了撇嘴。
“江潯受到良心的折磨,所以留下了一錠金子還有一副畫作為證據;”
“滄浪山洪氏留了後手,偷偷地記錄了一本黑帳。
那本帳冊為何會讓朝野震動?
直接鏟除三公之一,讓蘇州官場地震,這還不夠厲害麽?
”
“那幕後之人怕不是沒有想到,他做錯了一件事,今後一輩子就要不停的拆東牆去補西牆,彌補這個大窟窿。
”
“紙是包不住火的!
”
顧甚微聽著,衝著韓時宴豎起了大拇指。
她站起身來,有些雀躍在屋子裡踱著步子,“我有一點要補充的,那就是你有沒有想過江潯為何要留下那麽一副《觀鷹圖》呢?
如果說那錠金子是他良心不安留下的證據。
”
“那麽《觀鷹圖》又能證明得了什麽?
”
“幕後之人此前根本就不知道江潯留下了東西這件事,也不知道馬紅英是張大人安插進飛雀組織的細作。
他更加不知道馬紅英將金錠偷偷給了褚良辰,揭發稅銀案。
”
“自然也不知道《觀鷹圖》被馬紅英上交給了齊王。
他同齊王做約定,是袁惑代勞的。
那個時間李三思已經查抄了齊王府……”
“所以,那張《觀鷹圖》現在應該就在皇城司裡……”
顧甚微說著,猛地轉身朝著門口看了過去,“我說得對嗎?
張師兄!
”
韓時宴陡然一驚,朝著門口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瞧見了張春庭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他雙手背在身後,邁著優雅的步子就走了進來。
夭壽啊!
汴京城裡的橘子都已經結青果了嗎?
要不鼻子裡鑽進來都是酸澀之氣呢!
張春庭淡淡地瞥了韓時宴一眼,有些嫌惡地說道,“禦史台已經垮掉了嗎?
韓禦史要住在我皇城司。
”
他說著,又衝著顧甚微哼了一聲,“禦史台聞風而奏,沒有證據張嘴就來的本事你可不要學了去!
他們罵完了還能不要臉的收回,我們砍完了還能將腦袋給接回去?
”
張春庭說著,不管被罵得片刻猶如鵪鶉,片刻猶如氣鼓鼓的河豚一般的二人。
他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到了身前,擡手一扔,將一個卷軸直接朝著顧甚微扔了過去。
顧甚微一驚,忙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
“方才李三思清理出來的,就是你們要的《觀鷹圖》,馬紅英同我提過此圖。
”
事實上是顧甚微去武館問了馬紅英之後,馬紅英立即便知會了他,他問李三思這才知曉《觀鷹圖》被他收了。
李三思優點甚多,若論其中最為厲害的那還屬抄家。
別說一幅名畫了,便是一根針一塊布頭,李刮皮也不會放過的,他甚至連人家花園裡的花都挖!
顧甚微大喜過望,看著張春庭的眼睛簡直像是在看金山!
“師兄當真是太厲害了!
這不是打著瞌睡便來了枕頭!
我正想要去尋李三思要《觀鷹圖》!
”
張春庭衝著顧甚微溫和的嗯了一聲,扭頭看著韓時宴的時候立即帶了嘲諷,“皇城司向來是做得比說得多,不似某些人都是用嘴查案的。
”
“如果你打的是誰當年去蘇州賑災,誰就是那幕後之人的想法。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
“證據呢?
窟窿洞都已經添補上了……想要扳倒三公,先拿出鐵山一般的證據好了。
”
一個人竟然還有兩副面孔!
兩個嗓子!
韓時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春庭也太不要臉了些!
他這般想著,心中不由得騰起了十萬分的緊迫感!
韓時宴抿了抿唇,眸光落在了顧甚微手中的卷軸上,腦子靈光一閃,柔聲說道,“顧親事,讓我來看看這張《觀鷹圖》吧?
”
顧甚微聽著突然變嗓了的調調,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你的傷口化膿了?
還是嗓子眼咯痰了?
怎麽說話聲音都變了!
”
韓時宴耳根子一紅,隻恨不得將屋子裡的張春庭給摳出去,他沒瞎,那人眼中的幸災樂禍他看得真真切切!
韓時宴想著,清了清嗓子,“我無事,多虧先前顧親事你給我上藥了。
”
他說著,從顧甚微手中接過畫卷打開平鋪在了桌面上。
顧甚微伸長脖子一看,不由得驚歎出聲,這同馬紅英畫給她的畫,簡直是天壤之別!
判若兩畫!
韓時宴隻瞧了一眼,卻是早已經忘記了同張春庭鬥氣,他忍不住“咦”了一聲,有些意外的說道,“這張畫不是歐松真跡,而是一張假畫,連臨摹圖都談不上。
”
“畫畫之人的本事非常一般,空有形而無神,甚至不如我八歲之時的練筆之作。
”
“且這筆法,還有使用的顏料,也都不是歐松真跡所有的,最後的落款大印章是仿了歐松,但是你看這大印章的一角還蓋了小印,上頭是一個潯字。
”
“恐怕這幅畫乃是江潯模仿了歐松的《觀鷹圖》自己畫的。
”
顧甚微蹙了蹙眉頭,“那一副自己畫的假畫,能算是什麽證據?
為什麽還專門同那金錠放在一起?
”
金錠許是這世上僅存的可以證明稅銀失蹤案的證物,江潯小心翼翼的它偷藏在暗室裡,那麽這幅畫呢?
韓時宴思考了片刻,“先前我以為這副畫的關鍵在於歐松,甚至想過是不是幕後之人給江潯的獎勵,獎勵他幫忙盜了稅銀。
可如今看來,倒是我們想錯了。
”
“這幅畫除了是歐松所畫之外,它還是一張山水圖。
”
顧甚微瞬間懂了韓時宴的意思。
“你想說,這幅畫指的是地方。
就像你的美食圖一樣……江潯留下的第二個證物,是一個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