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甚微同韓時宴質疑的眼神。
王喜一下子慌了,他忙搖了搖頭,“那鋪子乃是我夫人私產,掌櫃的是我王家的家生子,是萬萬不會做出什麽私藏信件的事情的。
”
“而且”,王喜有些扭捏地看了另外的那邊園子一眼,“你們可知曉明鏡巷為何要立一面鏡子在巷子口?
”
顧甚微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就像是丐幫大會的時候有人穿著黃金甲從天而降一般!
那亮眼如鏡的黃金甲,將乞丐的貧窮頭一回照得那麽清楚!
果不其然,王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夫人怕我過於忘乎所以,是以在那芙蓉巷對面盤下了一整條街,立著一面銅鏡,提醒我正衣冠啊……”
顧甚微偷偷地看了一旁的韓時宴一眼,隻見他神色淡然,仿佛隨隨便便有一條街算不得什麽稀奇事,快速地低下了頭去。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手都控制不住要拔劍!
“你想說那一整條街都是王禦史的耳目,那掌櫃的不可能有機會做背叛你之事!
”
王喜聞言,衝著顧甚微點了點頭。
“沒錯,身契,我的德行與才學,夫人的金錢,有這三個套馬栓,斷然不會有失……”
王喜說著說著,突然一個怔愣,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睜大了眼睛!
顧甚微同韓時宴對視了一眼,都朝著他詢問地看了過去。
王喜腦門上都生出了薄汗,他隻覺得後脊背一陣發涼,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那掌櫃的名叫王全,乃是府上大管家的親弟弟,替我看管筆墨鋪子很多年了。
”
“他性子穩重,平日裡滴酒不沾,做事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就是上年紀之後,有些頭疾。
去歲秋日的時候便暈過一回。
夫人都安排穩妥了,等年節鋪子算了帳,便給他一筆錢,讓他在家中養著。
”
“豈料在臘月十七的時候,他夜裡回來,路過永安河的時候,不慎發了頭疾,一頭栽進河裡淹死了。
”
王喜表情徹底凝重了起來。
顧甚微微微皺了皺眉頭,“便是仵作查,也隻得查出溺亡。
何故知曉發了頭疾?
可是有人瞧見了?
”
王喜點了點頭,不由得高看了顧甚微一分,“那永安河上有一座永安橋,橋上當時正好有兩個提燈夜遊之人。
當時他們親眼瞧見,王全好好的走著,突然之間栽進了河中,身邊並無其他人。
”
“事發之後,那二人中的男子立即下水將人撈了起來,當時王全在水中一無掙紮二沒有呼叫,應該在落水之前已經失去了意識。
”
王喜說著,心事重重,他歎了口氣,有些懊悔地搖了搖頭。
“因為他從前有頭疾暈過,又有證人言辭,我們並沒有往別的地方想。
”
“現在你們一說,怕不是王全的死,並非是偶然之事。
有人殺死了他,從他身上拿走了我沒有收到的那封關於李貞賢贓銀藏身處的信。
”
顧甚微若有所思的聽著。
這裡頭的事情很矛盾。
李貞賢背後有人是肯定的,他一個京都官員,沒有必要也吞不下那麽多軍械。
有人庇護著他,不想要他被禦史台揪出來。
但是這個人又沒有完全庇護著他,至少他沒有把那份信交給李貞賢,不然的話李貞賢一個個的排除,那也能夠把身邊的陳神機給揪出來。
就算沒有揪出陳神機,那告訴他怎麽藏金子的智臨大師,同打造燈籠的匠人陳潮是肯定要被懷疑的。
可是李貞賢到死都對他們二人信任有加,也沒有將金子另外尋地方藏起來,可見他對此一無所知。
這又是為什麽呢?
顧甚微沒有想要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一夜的功夫便將這斷械案查個一清二楚。
可是這麽一層套一層的案情,需要犧牲多少個像陳神機,王全這樣人,才能夠解開謎底?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三人皆是各有所思,一時之間都沒有言語。
最後還是王喜率先開了口,“老夫句句屬實,絕對沒有隱瞞的意思。
這位皇城司的同僚不了解我的脾性,韓時宴你總歸是了解的。
”
“老王我女色有虧,但鐵骨不折。
”
他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們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自己去查證一二,我的確是從未收到過那封信。
”
“並且到現在為止,我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
韓時宴聞言,扭頭朝著顧甚微看去,想要幫王喜解釋一二。
可這麽一扭頭,他險些氣炸了去,隻見先前顧甚微所在的那株大樹之下空空如也,別說人影便是鬼影都沒有一個。
他想著門口拴著的馬,來不及解釋,拔腿便衝著門口衝了過去。
王喜不明所以,猶疑片刻亦是追了出去。
韓時宴一馬當先,跑得心臟都跳得像是要從口中蹦出來一般,待扶住那金燦燦的大門框一瞧,更是兩眼一黑。
隻見顧甚微在屋頂上飛簷走壁,她的那匹平平無奇的棗紅馬,這會兒扭著屁股在地上同她並行一路狂奔。
他發誓他這還是第一回在一匹馬上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氣質!
“顧甚微!
”
韓時宴差點咬碎牙去!
妄他剛才還覺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顧甚微!
現在看來,他分明就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這過河拆橋的卑鄙小人!
她根本就是哄騙他來見王喜,然後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將她掌握的消息告訴他!
“卑鄙無恥!
”
王喜聽著這話,捂著心口氣喘籲籲的探出腦袋來,他雙手叉腰看向了韓時宴,“你莫不是腦袋被人換了,能做張春庭手下的,哪個不是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小人!
”
“這下子被人吃乾抹淨翻臉無情了吧?
”
韓時宴聽著這不著調的話,臉更黑了,他袖子一甩,翻身上了馬,“您的腦子裡就隻剩下這些渣事了嗎?
”
……
顧甚微哪管身後的驚濤駭浪,她一路馬不停蹄,將馬尋了個酒樓拴了,然後在城中兜了幾圈確認身後無人跟隨,這才按照陳神機所言的進了那瓦子街右數第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