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韓禦史的質問
雖然很難,可是在那公堂之上,薑四郎還是義無反顧的站在她的身前。
現在換她站在他身前了。
看著神色變得輕松了不少的李銘方,顧甚微心中好受了幾分。
瞧她這般模樣,李銘方伸出手來,捏了捏顧甚微的臉頰,“好了,別要哭不哭了,讓我想起了從前在顧家老宅周遭的那條流浪小狗。
先前還覺得王家那對主仆黏黏糊糊呢!
”
“瞧你自己個兒!
我好著呢,會好好的將孩子生出來,日後跟著你學劍。
”
“還有你是不是忘記了?
我還有娘家呢!
我還有父母兄弟,他們一個個都會護著我。
”
“我底氣足著呢,什麽都不怕!
我可是要當娘的人了。
”
顧甚微他們到底搬來汴京不久,韓時宴安排的人多,不一會兒的功夫,東西便搬得差不離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新的宅院,又是好一陣雞飛狗跳。
韓時宴這回倒是沒有死皮賴臉的待在那裡,明日要離開汴京去蜀中,他需要回禦史台告假,且還有諸多事情要安排,等忙完一切再出來,天已經黑了。
韓時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在馬車裡翻出來了一塊糖餅沒滋沒味的嚼著。
夜晚的皇宮燈火通明的,那宮門口的守衛瞧著駕車的是長觀並未阻攔,就任由他們進了宮。
官家同太後都疼愛韓時宴,一早就準了他無傳召也可以進宮。
禦書房裡的燭光跳躍著,便是站在台階下頭,韓時宴都能聞到官家屋子裡熏著的龍涎香的味道。
站在門前候著的李公公,瞧見韓時宴的身影,微微有些詫異,高聲唱道,“官家,韓禦史來了。
”
屋子裡頭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進來。
”
官家的話音一落,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韓時宴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官袍,徑直地走了進去,“臣韓時宴參見官家……”
官家擺了擺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他從一堆奏折中擡起頭來,看向了韓時宴,“你倒是突然懂得禮數了,平日裡不是對著我大呼小叫的麽?
這裡也沒有外人,叫我舅父便是。
”
“這麽晚了,你突然過來做什麽?
我聽你阿娘說你生病了,可叫太醫瞧了?
”
“別仗著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等到你到了舅父這個年紀,就知道悔了。
”
“你阿娘隻有你一個兒子,你便是不顧著自己,也該顧著他才是。
”
韓時宴擡眸看向了官家,他這才發現記憶中那個舅父不知道何時已經老了,他的頭髮白了許多,便是胡子都花白花白的了,臉上還生出了好些褐色的斑點,同其他垂垂老矣的老叟並沒有什麽不同。
”
他的眉心皺成一團,因為長期捏來捏去的緣故,留下來淡淡紅色印記。
不光是老,他的病態都已經遮掩不住了。
太子謀逆之後,官家便大病了一場,雖然如今好了,可身子卻是被掏空了……
官家他活不了太久了。
韓時宴的心情格外的複雜,許多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像是堵住了一般,有些說不出口來。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官家的眼睛問道,“舅父可是拿了薑太師的銀錢。
”
官家臉上的關心瞬間消散,他靜靜地盯著韓時宴看,過了許久卻是答非所問的說道,“你知道為何所有人都認為韓敬彥可以拜相,而非是你麽?
”
“你們為什麽就不能見好就收,非要將薑太師拉下馬來?
”
“你怎麽不想想,太子謀逆之後,我為何還要留著薑太師做三公之首?
因為李太保是蘇貴妃的人,你伯父資歷不如李太保,他到底還算年輕,且韓家滑不留手,不願意參與黨爭。
”
“薑太師是我留著,用來鉗製未來的太後一族的人,誠兒還小,若是讓後族獨大,日後他想要親政談何容易?
薑太師從前是太子黨,為了不被新皇清算,那必定是鼎立保他。
”
官家越說越是惱怒,他一把抓起自己的茶盞,猛地朝著韓時宴砸了過去。
茶盞落在了地上,裡頭滾燙的水潑了出來,直接灑在了韓時宴的靴子上。
“咳咳……現在這個平衡被打破了。
不是已經答應了給顧右年同王珅平反了麽?
你們為何就是等不得,等不得?
等到誠兒坐穩了那個位置,薑太師就成了無用之人。
”
“到時候任由你們擺布不是麽?
現在可好……我從哪裡去尋一個可以同李太保相抗衡的人?
去哪裡尋一個可以抑製蘇家的人?
”
官家說著,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他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的兒子趙誠年紀太小了,且從前因為他覺得長子會繼承大統,於是對這個幼子格外寵溺,將那孩子養得太過嬌氣不說……
還十分的懵懂,這樣人在權力鬥爭當中,簡直是要被人生吞活剝了去。
從前母族蘇家是他的依靠,可他太小了,少不得讓蘇貴妃垂簾聽政好些年,在那之後蘇家還是他的依靠麽?
官家想著,愈發的覺得頭疼了起來。
“所以你在猶豫,是將自己的次子張春庭托舉起來,成為鉗製蘇家的人;”
“還是將他視為一個更大的威脅,直接鏟除。
”
官家心中一驚,看向韓時宴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怒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韓時宴!
”
官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身,“你莫要忘記了,我雖然是你舅父,但首先我是君,你是臣!
”
“我看在你阿娘的份上,已經忍你很久了,你莫要得寸進尺!
這是你該管的事情麽?
”
韓時宴靜靜地看著官家。
看來他說對了。
魏長命對張春庭有多忠心,官家當時在場可是親眼瞧見魏長命替張春庭擋刀。
他答應讓魏長命繼承魯國公的爵位,就如同讓張春庭做魯國公一般,讓他的勢力更強了幾分。
可他同時又很忌憚張春庭,原因正如薑太師所言一般。
眼前這人正在權衡著,在他的眼中張春庭就是一個籌碼,生死榮耀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他從來都沒有將這個兒子真正的當做人看吧。
韓時宴想著,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官家可是拿了薑太師的進獻?
”韓時宴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