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看著夫君被人打,且來人兇神惡煞的,又說著些她完全聽不懂的話,所以十分的擔憂,想走過去攔下她,卻又有些害怕。
最後,還是兩個孩子衝了過去,短刃作勢就要揮在四嬸嬸的身上,嚇的驪珠立刻去,結果卻被四嬸嬸反手一邊擒住了一個。
隨後就又哭又笑的說道。
“哪有孫兒孫女一見祖母就揮刀相見的,臭小子,就是你不好好的教!
”
說罷,又給了顧九一拳頭,打得他齜牙咧嘴的,摸著胸口就倒吸冷氣。
不過,也正是這一拳頭,讓顧九的心死灰複燃,否則日日在家中,夫人和孩子們都總是將他當做易碎之物小心照顧著,他也漸漸的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了。
於是略有些苦笑的看著顧少虞,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顧少虞心疼,但此時此刻更多的是欣喜,他做夢也沒想到,二十餘年過去了,他竟然還能找到九弟,所以此刻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奈何場合不對,所以隻能暫且按下。
“我們先回策州去,家裡頭的人還不知道你活著的消息呢,大伯母,二伯母都在,還有我的夫人和孩子們,你的侄兒侄女們都在呢。
”
聽到這話,顧九郎不知該如何表達。
張嘴本來想多說幾句的,奈何卻發不出聲音來,他眼中的失落和自責再次被顧少虞捕捉到了,於是就見顧少虞蹲下身子就說道。
“我向你保證,一定遍尋天下給你找最好的大夫來瞧,若是能治好,自然是好,但若是治不好,你也永遠都是顧家的九郎!
是我們大家心中最最記掛的人,等你的身子好一些了,我就帶你回金陵城,去見見叔伯祖父還有兄弟們!
”
聽到這話,顧九郎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緊緊的抓著顧少虞的手,細弱的手臂卻迸發出巨大的力量,抓的顧少虞都有些吃痛了,可他卻沒有放開。
無聲的流著淚,無聲的呐喊著,仿佛要將這麽多年的委屈,怨憤還有心痛都發洩出來一般。
那婦人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是忍不住的就跟著落了淚。
從前的很多的夜晚,她起身的時候都能看到丈夫就是這樣無聲的哭嚎著,前面是一片漆黑,即便有明月當空,可在他眼中也清冷的如同刀劍出鞘般並無任何的溫情。
孩子們看到父母都哭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驪珠瞧出來了,所以走過去,就輕聲的說道。
“別怕,我們都是你父親的家人,也是你們的家人!
”
兩個孩子從生下來開始聽的都是寨子裡的話,所以對於驪珠的語言完全是不懂的,可孩子能感受得到驪珠的真誠,因此也就放下了不少的戒備。
落日的黃昏,將整個院子照得暖洋洋的。
痛痛快快的哭了這麽一場後,他們自然是要離開的。
於是,就讓婦人進屋子去收拾行李,奈何語言不通,所以四嬸嬸有些著急的就說道。
“你這媳婦兒說的話我們聽不懂,我們說的她也聽不懂,怎麽辦?
還有兩個孩子呢,我們日後又怎麽交流?
”
若是顧九郎的嗓子沒有壞,那他當然會教兩個孩子金陵話,可現在,隻能是他打手語,讓婦人和孩子們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盼著這一天都許多年了,終於盼到了,所以即便是在這院子已經生活了二十餘年,可在他的心中,仍舊覺得策州,金陵城才是家。
所以,對著婦人和孩子們就一番解釋。
看明白他的表達後,夫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濃濃的不舍,但還是進屋去收拾行李了,兩個孩子不懂顧少虞他們的話,但此刻還是乖乖的站在顧九郎身邊。
隨後倪陽瞧出來他可能是想表達些什麽,便立刻遞了紙筆過去。
這些東西他們也都是隨身帶著的,隻不過那筆說到底不過是碳塊,但能寫就行。
顧九郎斷的是腿,手還是好。
但是多年沒怎麽寫過字了,因此一開始寫的時候有些生,不過慢慢的也就緩和過來了,待他寫好後,顧少虞等人才知道了這兩個孩子的名字。
念金,念陵。
看到這名字的時候,四嬸嬸才歇下去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對著顧九郎就罵罵咧咧了兩句。
“你倒是會取名字,那你怎麽不想著送消息出去啊!
”
顧九郎聽到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錯愕和複雜,於是提筆就迅速的寫了不少,顧少虞拿過去一看,臉上就不大好了。
“你的意思是十二年前你就開始讓信鴿送消息了?
可卻一無所獲?
”
顧九郎點點頭,他怎麽可能會不想回去呢?
顧少虞見此,更是壓製著火氣,眼神瞬間就狠戾了起來。
“你訓鴿的本事無人能及,所以這消息一定是送到策州的了,可我們卻從未收到過,看樣子,有人早就知道你的情況了,隻是故意將此事隱瞞了起來,哼,等回去我就好好查查,定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
手中的紙瞬間就被捏得細碎,孩子們沒見過這樣本事厲害的人,所以都有些被嚇到了。
顧少虞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所以自然能察覺得到孩子們的態度,於是很快就收斂起怒意,轉身對著二人便說道。
“我是你們的伯父,別怕,我來帶你們回家的。
”
怕孩子們聽不懂,所以還讓顧九郎特意用手語打了一遍,與此同時還說道。
“策州的家中有五個兄弟,一個姐妹,就等著你們回去玩呢。
”
顧少虞難得柔情的說句話,鄭德利挑了挑眉,一旁的倪陽讓他快閉嘴,別擾了這份寧靜才是。
那婦人收拾好東西走出來的時候,四嬸嬸問了一句。
“你這媳婦兒叫什麽?
”
顧九郎很快就在紙上寫下“羅衣”二字,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這麽多年,都是她在照顧我和孩子們。
”
這話一出,四嬸嬸就沉默了,其實不用他寫下來,四嬸嬸隻用看的都能瞧的出來,羅衣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做家務活做出來的,且上面還有些細小的傷口,想也知道有多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