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概是察覺出了杜景宜的態度,所以一下子就著急開口,奈何這一開口,倒是把自己的路給徹底堵死了。
還沒等杜景宜發話呢,何管家就呵斥了起來。
“這家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的?
夫人都沒開口呢,你在這裡陰陽怪氣些什麽?
”
他本就是管外宅的人,所以威勢當然有,一下子就把那還有幾分得意的鄧工給嚇得連連後退兩步,當即跪倒在地便開口說道。
“是小的不懂事,是小的不懂事,我就是怕這小子居心不正誆騙夫人,所以才著急開了這麽個口的。
”
他在隨安城裡頭做過事情,自然是知道上頭的人要是不高興了,要你腦袋都是一兩句話的事,因此很是擔心。
倒是他的這副表現讓那策州的師傅有些尷尬不已,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該跪不該跪,最後求助的看向了何管家。
杜景宜見此,略笑笑就緩和的說道。
“鄧師傅也不必太過緊張了,將軍府裡頭不吃人的,這位師傅怎麽稱呼啊?
”
“小的姓趙,單名一個平字,平安的平。
”
“哦?
瞧了,我府上也有一位侄兒用了這個字,是個寓意很好的字呢。
”
趙平可不覺得這是句誇讚,尤其還有那人在前頭說的話頂著,因此隻能是訕笑著點點頭,別的再不敢多言。
“趙師傅不必緊張,不過是我想修修院子罷了,所以挑剔些,我出身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因此澡堂子也聽說過一二,毛頭小子們正是耐造的年紀,所以無需用多昂貴的東西,隻需結實,耐用,然後又能讓出水口大些就成,最最關鍵的是別滑倒了。
”
“這個不難,策州盛產鵝卵石,鋪一些在地上,微微的凸起就好,便是赤腳也不輕易跌倒的。
”
聽到這裡,杜景宜就笑了。
“趙師傅的法子倒是對我胃口了,我聽著不錯,這樣吧,待會兒從何管家那裡預知五百兩銀子回去,先按照我要的效果做個圖紙出來,另外聯系好你說的那師傅,也照樣給我出個圖紙,若是我瞧著滿意了,那這活計就交給你做便是。
”
趙平大約也沒想到,最後能接下這單子來,所以多有錯愕的看著杜景宜,反倒是被旁邊的櫻桃給提了一句。
“趙師傅是高興過了頭,都忘記要謝過夫人了嗎?
”
一句話,讓趙平回神過來,連忙就緻謝起來。
“圖紙不難,隻是小的不識字,所以到時候要用口述的,或許夫人才能看的懂。
”
“這個簡單,隻要你能說明白就成。
”
“行!
那小的回去就試試看,那五百兩銀子也一定收好,趕明兒夫人若是用我們了,就折價放在材料上,若是不用我們,一定原封不動的返還便是!
”
最後這話,說到了杜景宜的心坎裡。
能講出此話來,說明不是貪財之人,賺該賺的錢,有了這個共識後,杜景宜也就舒坦多了。
“嗯,那將軍府就等你好消息了。
”
“夫人放心!
”
眼看著此事就這麽拍闆下來,一旁跪著的鄧師傅卻有些不大樂意了,滿眼的不甘心,但礙於杜景宜和何管家還在,所以隻能忍著。
杜景宜對於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最是不喜歡,所以打發了十兩銀子,也就離開了前廳,走的時候還看了何管家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才放心離去。
接過十兩銀子的錢袋後,那鄧師傅還想著再說說,於是將銀子就推回去,好聲好氣的便開了口。
“還請何管家幫幫忙,便是能從夫人指頭縫裡漏出來一點,也夠咱們這些人吃喝半年的了,這麽大的院子,這麽多的事情,就靠那策州的幾個鄉巴佬,怎麽能做好呢?
我在隨安城裡頭也是做過監工之人的,要不,我來看著他們弄,也能弄的體面些啊!
”
聽著這人的說話,何管家也是不喜的厲害。
所以乾脆就把將軍搬了出來,嚴聲呵斥的就說道。
“鄧師傅說話辦事好沒道理,夫人都選定的事情,我一個管事的如何能做夫人的主?
監工?
家裡頭這麽人,需要用得著你一個外人做監工嗎?
還有,別動不動的就把策州鄉巴佬掛在嘴上,小心惹了不該惹的人,你還一無所知!
”
他的話,讓那鄧師傅也是嚇得不行。
“什麽……我惹誰了?
”
“咱們家將軍剛到策州的時候就說了一句,此乃第二故鄉,你一個要在府裡討工做之人,開口閉口的就是策州鄉巴佬,叫夫人如何能喜歡?
這話也就是我們聽見,加上夫人又是個慈悲心腸的,所以權當是給你提個醒也就過了,但若是將軍聽見了,仔細你的舌頭!
”
鄧師傅一聽,連忙捂著嘴就搖搖頭。
這下子可算是知道了自己為何沒能接下這樣好的差事了,因此懊悔不已,但悔也沒有用,因為很快他就被請出了將軍府。
看著趙平那些人興高采烈的離開,鄧師傅自然是憤憤不平的。
可他再不平也不敢多出言一句,隻能哼哼了兩聲也就離開了,轉而直奔姚掌櫃的鋪子,總要是商議一番的。
他走的急匆匆,卻沒注意到,身後跟著一道暗影。
番酒鋪子之中。
姚掌櫃照例在算著帳,如今天氣逐漸要熱起來了,所以這番酒的用量也多了起來,因此他自然是要多進一些來的。
因為國公府和將軍府的關系,所以他們從杜家和韓家拿的貨要比外頭便宜兩成,所以他賣的也要相對低廉一些,因此生意倒是興隆。
正想著今年又是個豐收年之時,就見那鄧師傅氣衝衝的走了進來,一看到姚掌櫃就抱怨的說道。
“將軍府裡頭的規矩那麽多,你怎麽事先沒與我說清楚啊,好了,這下得罪了夫人,日後還怎麽從裡頭吃油水啊?
”
“怎麽回事?
”
姚掌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問了一句,那鄧師傅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嘩啦啦便說了一堆。
聽完以後,姚掌櫃的面色也不好看了,連聲就抱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