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定情信物
虞幼窈如夢初醒,輕抿了一下唇兒,又下意識摸了一下頭上的簪子:“你、你以前,都不怎麽送我簪子的。
”
乾巴巴的聲音,顯得有些慌亂。
“簪發為情,我想將簪子作為定情信物送給你。
”在眾多首飾中,簪子的意義最獨特,還象征著尊嚴,尊重。
周宣王的王後薑後,就有一段“退簪勸政”的佳話。
周宣王有一段時間荒廢政事,薑後明曉大義,勸周宣王勤政,退去發簪與耳環,長跪於永巷,表示自己有罪。
周宣王知曉薑後的心意後,感動又慚愧,於是勵精圖治,開創了周王室的中興局面。
周宣王迷途知返,固然是薑後的勸解,同時也有周宣王,對薑後的信任與愛重,代表的也是他們同心同德的情義。
以簪定情的意義,自然不單單是定情。
還是彼此同心同德的情誼。
“送的時候,可沒說這是定情簪子。
”還以為,隻是端午節禮物,虞幼窈抿嘴一笑,嫣紅的面頰,襯著發間的簪子,越顯得嬌瑩美好,她佯裝嗔怒:“等我收下了,就偏說是簪發定情,我怎不知道你這樣無賴?
!
”
“我不是,”殷懷璽心中一急,連忙就要解釋:“我沒有,你……”
“你還糊弄我,”虞幼窈瞪了他一眼,將他辯解的話瞪了回去:“話本上都寫了,定情信物是要互相交換才作數。
”
那雙睡鳳眼兒,好像會勾魂一樣,輕飄飄一瞪眼,頓時清眸流盼,色授魂與,殷懷璽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虞幼窈話鋒一轉,就將自己準備的禮物塞進他手裡:“我可沒得特地準備的定情信物回贈予你,隻這禮物,也是花了許多心思,二月就開始準備,花了三個月餘才做好,也還能湊合一下。
”
話雖如此,但倘若真要精心準備一份定情之物,她多半還是要送這個。
比這更貴重的東西不是沒有。
可哪有親手做得心意足?
殷懷璽不也送了她,自己雕刻的簪子嗎?
可見他們送禮心意都是一樣的。
驚喜來得太突然,殷懷璽捧著盒子,一時間忘了反應。
端午節禮物,當成了定情信物,送了出去,虞幼窈心中既羞又喜,有些期待殷懷璽收到禮物時的反應。
唯獨沒有料到了,殷懷璽沒有反應?
!
“你是不是不想要?
”虞幼窈有些羞惱,作勢要拿回塞進他手裡的盒子:“不想要,那還給我。
”
一邊說著,她突然就有些委屈。
殷懷璽如夢初醒,連忙握住她伸來的手。
虞幼窈氣惱地掙紮了兩下,沒有掙開,沒好氣地瞪他,連眼兒都瞪圓了:“你、你幹嘛呀……”
殷懷璽彎了一下唇角:“窈窈!
”
虞幼窈不想搭理他,卻還是沒好氣地輕“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殷懷璽頓了一下話,看著她飄來飄去,卻始終不敢看他的眼兒,心裡有些了然:“害羞了?
!
”
簪子送給她後,虞幼窈就有些左顧右他而言,小嘴兒喋喋不休,說了許多話,仿佛在掩飾什麽似的。
“誰、誰害羞了,”虞幼窈就像被人踩了狐狸尾巴似的,下意識大聲反駁:“我才沒、沒有害羞,你不要瞎說。
”
殷懷璽看著她閃躲的眼神:“你為什麽一直不敢看我!
”
“才沒有不敢看你。
”虞幼窈倏然擡頭,猛然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不由嚇了一跳,忙不疊就要後仰。
可她還來不及反應,一隻大掌已經繞到了腦後,捧住了她的後腦,唇間不由一軟,她眼眸不由一顫。
這時,她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歎息:“乖,閉上眼睛。
”
虞幼窈仿佛做事錯的小孩,忙不疊地閉上了眼睛。
眼兒閉上了之後,她又覺得不對。
她幹嘛要這麽聽話?
叫閉眼睛就閉眼睛,仿佛很期待他、他……
虞幼窈腦子成了糊漿。
“沒有不想要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低啞的聲音:“自牧歸荑,洵美且異。
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
虞幼窈愣了一下,這句詩是出自《詩經靜女》,女子采了野外隨處可見的荑草,贈給了相愛的男子。
男子由衷地大讚:“洵美且異。
”
認為荑草美好且珍異。
因為,荑草是女子跋涉遠郊,親手采摘來的,物微而意深,美好而珍異的是,美人相贈的深厚情意。
虞幼窈忍不住輕笑,殷懷璽有個毛病,越是緊張的時候,就越喜歡引經據典,仿佛這樣更有說服力,更顯得鄭重。
從殷懷璽送她簪子,短短的時間內,他用了《定情詩》,來表達了送簪的情意,又用了《靜女》,來表達收到回贈時珍重。
看來他也沒有表現的那樣淡定呢。
“虞幼窈,”殷懷璽輕喚了她一聲,也覺得自己拾人牙慧,來表達對虞幼窈的情意,似乎有些不大好:“這場姻緣,是我步步為營,苦心孤詣地求來的,迄今為止,我所有的謀算,都圍繞著你,以你為先,不管是利益,還是心意,我們將不可分割。
”
他步步為營,為他們之間的關系,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鎖,一一斬斷了,虞幼窈任何逃脫的可能。
他們之間糾葛的,何止是彼此青梅竹馬的情誼?
何止於男女之間纏綿相愛?
更是整個虞氏,整個朝堂,乃至整個大周朝。
牽絆他們的何止於情愛?
還有牽扯不斷的利益!
虞幼窈不由一怔,這才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就已經參與了殷懷璽的整個生活,包括他的仇恨,他的野心,他的抱負。
“虞幼窈,”殷懷璽低頭看她,眼底一片幽邃:“我等了你四年,才等來了你的真心托付,你覺得我不想要?
!
”
做夢都想要。
從前在虞府裡,明明是那樣親近。
可當他真的想要這個人時,突然就覺得畏手畏腳,近情心卻,仿佛全世界,都在阻擋他的手腳。
他能執刀在手,披荊斬棘,排除一切萬難,將她推到身邊。
可唯獨對她沒有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