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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429章 人去樓空(兩更合一求月票)

燕辭歸 玖拾陸 4347 2024-05-09 11:23

  話是樂子話,聽話的人卻沒哪個能在這時候笑出來的。

  李渡深深看著徐簡,黑沉的眼底裡情緒翻湧。

  他想,徐簡果真如他料想的一樣,足夠謹慎、也足夠鎮靜。

  即便是在對手已經“大勢已去”,而徐簡該坐享勝利的時候,此位國公爺都沒有露出破綻來。

  不會自大,沒有自滿,更不會誇誇其談說自己的戰績。

  李渡貶自己捧徐簡一把,或是進一步威脅徐簡幾句,徐簡都不會走心。

  也是。

  若沒有這等四平八穩的應對習慣,又怎麽能次次全身而退?

  徐簡明裡暗裡坑了李邵好幾次,但凡他有一丁點的心虛,都會被李沂看出來。

  可偏偏,李沂十分信任徐簡。

  嘖!

  思及此處,李渡又想罵李沂蠢。

  明明最寶貝李邵,卻在李邵身邊安排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徐簡。

  不過,話又說回來,連他李渡都沒有看穿徐簡到底再擺什麽驚天陣仗,李沂沒有看出來、也根本不稀奇了。

  如此思量著,李渡的視線又落到了曹公公身上。

  曹公公心如明鏡。

  他記得,大殿下也曾在禦書房裡向聖上控訴過,說輔國公背地裡算計他。

  當時聖上自是沒有聽。

  今日此話又從晉王口中冒出來……

  倒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事有輕重緩急。

  對聖上而言,眼下最要緊的是處置好晉王,把這些陳年隱憂都一並掃除乾淨。

  此刻再把大殿下與輔國公之間的事摻雜進去,隻會把局面攪得越來越渾濁,反倒是如了晉王的意。

  再者,大殿下當日告狀歸告狀,之後這幾個月與輔國公依舊相處得不錯。

  如此看來,八成是受了挑撥。

  “王爺,”曹公公催促道,“外頭都安排好了,您還是莫要耽擱時間了。

  有他這句話,幾位“護送”的禦林亦都上前一步,逼迫的架勢很明顯。

  李渡哼了聲,不再停留,大步往外走。

  三司幾位官員與單慎交頭接耳,互相分配活計。

  單慎轉頭問徐簡:“國公爺一會兒做什麽安排?

  “萬指揮使去抄記勞公公那宅子了,我要過去看看,”徐簡想了想,道,“王府裡扣下來的人手,還得幾位大人辛苦,一一問話。

  單慎道:“應當的、應當的。

  該交代的都交代過了,徐簡又與單慎道:“單大人,我這就過去了,之後若是郡主問起來,你讓她先與大長公主一塊回慈寧宮複命,不用擔心我這兒。

  單慎忙應下。

  沿著來路,徐簡走出晉王府。

  禦林軍出動圍府,這麽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附近鄰裡。

  消息傳開去,還有不少百姓趕過來,隔著一段距離對著王府大門指指點點、嘀嘀咕咕。

  有說皇親國戚的馬車華美的,也有問晉王所犯何事的。

  徐簡接過馬繩,翻身上馬,熟練地避開人群,一路到了另一宅子處。

  這裡已經被守備衙門接管了。

  徐簡進大門,繞過影壁,看著不遠處的前廳。

  此前在衙門的留檔裡,他已經看過這宅子的布局圖了。

  前後兩進,西側有一個跨院,在京城裡不算小,卻也稱不上什麽大宅子。

  萬塘的大嗓門從西跨院裡傳過來,怒氣衝衝的:“這牆一看就是新砌的,老子眼睛又不瞎,砸了、趕緊砸了!

  徐簡循聲過去,問道;“萬大人砸什麽牆?

  萬塘聽見了,扭頭道:“國公爺,下回這抄宅子的事還是讓老單辦吧!
我們守備衙門按規矩……”

  按規矩,無端端抄一座京中宅子,不是他們分內之事。

  也就是輔國公身邊的親隨過來,還拿著禦書房的牌子,萬塘才一刻不停地點兵點將。

  徐簡輕笑了下:“單大人跟著我圍別處去了,若是下回還有這種事,你們換換?

  萬塘嘴快:“別處?

  “晉王府。
”徐簡輕描淡寫,答得隨意。

  萬塘的大嗓門卻是立刻閉上了。

  乖乖!

  晉王府?

  老單都圍到王府去了,真刺激!

  “換,肯定跟他換!
”萬塘拍著大腿道,“不過怎麽就……”

  話才冒頭,他自己就反應過來了。

  早朝上還有說永濟宮那位被謀害,上午就圍了晉王府,十之八九有關系。

  皇室兄弟拔刀相向,事情不小,難度其實不大。

  當然,萬塘指的是圍府抄人的難度。

  奉了聖命辦事,屬於頭上有片天,腳下地面平,心裡很踏實。

  比前回抄陳米胡同那宅子那種兩眼一抹黑,碰見人還是碰見鬼都說不上來的簡單太多了。

  徐簡看萬大人那百轉千回的面色,就知道他一準又想起抄到李邵頭上的倒黴事了,便開口詢問道:“剛在說砸牆?

  “是,”萬塘回過神來,忙指著一堵牆面,道,“簇新簇新的,牆面都沒乾透。

  “那也不一定要砸。
”徐簡說著看到玄肅過來,就衝他示意了一下。

  玄肅會意,一個翻身躍上牆,看著對側。

  既上去了,他也沒有急著下來,筆直站在牆上,轉著圈往四周都看了一遍。

  萬塘心裡急,催著問道:“怎麽說?
那頭是什麽?

  “隔壁人家,”玄肅下來,與徐簡稟道,“前後搜了一遍了,人去樓空,這一帶左右都是民居,平日有人居住。

  剛去打聽了下,說是這宅子偶爾會有人進來,有時候也聽到過一些行走動靜,夜裡偶有亮光,不像是長期住著,更像是主家不在、留了一二門房管事。

  這堵牆後頭就是隔壁的跨院,人家剛看到小的站牆上還嚇了一跳。

  萬塘一聽,直接拔了腰間佩劍在那牆面上敲打。

  這一敲就敲出端倪來了。

  隻最外面那層是新刷了粉,裡頭的牆磚還是老貨色,與邊上舊牆後頭的牆磚並得整整齊齊。

  “什麽毛病?
”萬塘氣得瞪大眼睛,“耍我玩呢?

  徐簡道:“那孫公公過來,回回待上一陣才離開,按說他都見著人了。

  據跟著他的人說,頭一次過來時,孫公公從進到出,就沒有其他人從大門出入過。

  第二次時他特特繞行宅子後頭,那後門也不曾打開過。

  萬塘聽懂了:“國公爺的意思是,這宅子裡肯定還有一條道,隻是不在明處,我們暫且還未發現?

  徐簡點頭。

  萬塘來勁了:“我老萬又不是沒有挖過宅子,我照樣掘地三尺,就不信挖不出來!

  說完,萬塘招呼了手下,安排起來。

  徐簡進跨院屋子裡看了一圈,之後出月洞門,一路沿著過道去了二進。

  “尋到一條道!

  喚的是參辰。

  徐簡聞聲過去,看著藏在耳室裡頭、被幾個大架子遮擋住了的通道。

  裡頭不見光,黑漆漆的,不曉得有多長。

  徐簡沒有貿然進去,讓參辰去叫萬塘。

  萬塘聽說有發現,也不讓人掘地了,帶著一眾人手過來。

  “我打先鋒。
”他一手點了火折子,一手提劍,大步走了進去。

  真走起來,才發現這條通道比預期的短。

  拐過一個彎,撬開了盡頭的木門,之後便是另一條甬道。

  彎彎繞繞走了約莫一刻鍾,最終抵達了一宅子中。

  這宅子也靜悄悄的,沒有別的動靜。

  玄肅這次翻上了屋頂,四處尋了尋,給他們指了個方位:“原先那宅子在那兒,晉王府在那邊,不遠。
這宅子前後三進,左右都有跨院,地方真不小了。
現在在的是第三進。

  守備衙門的人分散開去,一進一進搜查。

  最終的結果,自然也是人去樓空。

  徐簡走進了正屋。

  裡頭的東西都收拾過了,大案上也沒有什麽手書留筆。

  窗戶推開,外頭是大片青竹。

  徐簡又往他處轉。

  在一個屋子裡,他發現了一個藥碾,碾槽中隱約還留了些細碎藥粉。

  徐簡想了想,從架子上挑了順手的工具取了些包起來,交給參辰:“之後交給單大人。

  萬塘巡了一圈回來,與徐簡道:“這裡起碼住著二十幾個人,走得匆忙卻不亂,被褥留著,帶走了些隨身細軟。
剛讓人去左右問了,似是說昨晚上有些動靜。

  徐簡道:“我看後頭主屋,日常起居痕跡重,想來晉王時常待在這兒。
這般頻繁,按說不會從大門出入,萬大人之後再搜一搜,這宅子裡八成也有通道一路連通晉王府。

  萬塘應下來。

  徐簡原路返回,進宮複命。

  禦書房裡,聖上神色凝重極了。

  曹公公已經先一步回來了,他出來迎徐簡,低聲道:“晉王收押在地牢裡,他看著還算配合。

  雜家剛把圍府的經過與聖上稟了,聖上很是氣憤。

  國公爺那兒有什麽收獲?

  徐簡低聲道:“沒抓到人,全跑得乾乾淨淨,我在宮門口遇著順天府的人,說是暫時也沒有李嶸殿下的下落,我估摸著……”

  話說一半,曹公公心領神會,歎了一聲。

  入內,徐簡行禮之後,便把兩處宅子的狀況一一稟了。

  聖上閉著眼睛聽完,思量一陣,道:“這麽說來,李渡養在宅子裡的內侍、死士什麽的,昨日夜裡就跑了?

  那時他還未下定決心動手,倒是給了李渡安排“後事”的機會。

  今日天明、城門一開,早就跑得沒影了。

  甚至連李嶸都能跑了。

  徐簡道:“晉王既然想到了您會先發難,提前把人都遣散了,也安排好了李嶸殿下,他自己為何不走?

  以晉王的能耐,蒙混出城不是多難的事。

  至於說這一走就什麽都放棄了,那眼下這樣又何嘗不是放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總比死在這裡有機會。

  晉王的所有舉動,更像是“隨波逐流”。

  從對李浚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該上朝上朝、該回府回府,按部就班等著聖上先行動手,而手下葉公公、童公公等人一並消失了。

  “孤身赴死,換其他人活路?
”聖上摸著胡子嘀咕,又搖了搖頭否了,“他不是這種人,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難道是認為朕不敢殺他嗎?

  當著寶盈大長公主以及三司等官員的面,李渡承認了他謀劃了寶平鎮與定國寺之事,承認了謀害養母董妃娘娘,承認了毒殺李浚,這些罪名足夠聖上將他定罪了。

  可以說,名正言順。

  哪怕將來聖上去見了先帝,也能交代得了他為何在十幾年後還對兄長動手。

  總不能真如李渡自己說的,路走絕了、最後關頭隻想把章選侍的死因公之於眾吧?

  聖上起身:“朕親自去見見他。

  曹公公忙跟上去。

  “聖上,”徐簡勸諫道,“以臣之見,還是早日定奪為好,既弄不明白晉王還在琢磨什麽,不如早些決斷,以免夜長夢多。

  聖上頓足,擡手拍了拍徐簡的肩膀,以示自己聽見了,卻沒有評說什麽,隻道:“你隨朕一道過去。

  徐簡跟著聖上出禦書房。

  曹公公在前頭引路,徐簡落後幾步,看著聖上的背影。

  以他對聖上的了解,聖上自是會殺李渡,卻不會立刻下旨。

  今日圍府急,是怕朝堂各處輿論陣陣、亦不想勞動皇太後,但眼下勝券在握,聖上反而不會太急。

  形勢一片大好,好到有足夠的時間留給底下人把案子查明白、把細處弄明確,周全又周到。

  而後,由朝臣們上折建言,紛紛要求賜死李渡時,才是聖上動手的時候。

  這般行事,對帝皇來說不能算壞事,很多時候甚至可以說極其正確,可偏偏他們面對的是李渡。

  李渡自投羅網一般的行徑太怪了。

  徐簡無法放心,自是想要早斷早了。

  他得再尋機會說服聖上。

  皇城地牢很偏僻,離得越近、越覺得有股子陰冷氣息。

  進去之前,聖上停步,低聲與徐簡道:“朕知道你擔心另生事端,朕也擔心,可眼下李嶸不知下落。
李渡活著,還能當餌,李渡一死,李嶸越發不會露面了。

  徐簡斂眉,道:“您說的是。

  幾人進入地牢中。

  寒氣迎面而來。

  徐簡眯著眼適應了下裡頭昏暗,便看到了被關在深處一間牢房裡的李渡。

  李渡靠坐在牆壁上,擡頭看向來人,嘴角一勾,笑容詭秘又挑釁:“我當是誰呢,六弟竟然親自來了。

  感謝書友學琴路漫漫、小院子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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