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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364章 投了個好胎(兩更合一)

燕辭歸 玖拾陸 4348 2024-05-09 11:23

  第364章 投了個好胎(兩更合一)

  李邵踩著腳踏上車。

  內侍嘴上應著,趁他不注意,偷偷與車把式打了幾個眼色。

  車把式心領神會。

  郭公公那兒交代了送殿下來輔國公府,旁的雖未多言,但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心裡也有個尺。

  沒見那馮內侍被曹公公叫走後就再沒回來了嗎?

  殿下若在宮外逗留,出莫名其妙的狀況,他們兩人也別想好。

  眼神溝通後,內侍亦上了車。

  馬車緩緩駛離,穿街過巷。

  臘八過了後,京中的年味越來越重,不少老百姓忙著采買年貨、做年前最後的準備。

  今兒出了太陽,街上的人更多,馬車隻能緩緩而行。

  李邵本就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倒不介意車慢,甚至還掀開一點簾子往外頭看。

  街上攤子不少,行了差不多半條街,他喊了停。

  內侍心生戒備,就怕殿下想下去轉轉。

  “看見那攤山楂糕了嗎?
”李邵渾然不覺,指了指,“顏色看著挺紅火,你下去買一點來,我嘗嘗。

  見他沒有親自逛街的興緻,內侍松了一口氣,忙應下來,下了車。

  這家攤子上,不止山楂糕紅火,生意也紅火,排了個不長不短的隊。

  內侍老老實實站在了隊尾。

  他知道京中這幾日流言不少,他又一身宮中內侍打扮,買個糕點的事兒,別為了省勁再給殿下惹麻煩了。

  李邵對此亦不介意,打發時間嘛,什麽樣的不是打發。

  他靠著引枕閉目養神,哪知道聽見了外頭幾聲議論。

  “太子回回惹事,怎麽也沒被罰個狠的?

  “禁足不狠?
之前禁了好幾個月。

  “那算狠?
不痛不癢的,你看他出來沒多久就又去圍場了,連累那麽些人。

  “嗐!
誰讓人家是太子呢?
聖上幾個兒子,誰有他尊貴?
這人呐,還是得會投胎。

  “我那天在城門口看到太子了,那氣勢一看就是紈絝樣子!

  “做的也都是紈絝事,聽說是遇著隻黑熊,多大的熊啊能把人直接嚇得厥過去?

  車架上坐著的車把式眉頭緊皺,哭喪著臉。

  那糕點攤子在斜對角,排隊又站出去些距離,以至於內侍對此廂動靜渾然不知,隻車把式聽得渾身冒冷汗,心說這幾個是到底什麽破毛病。

  看衣著打扮,估計也是紈絝,敢這麽編排太子的,家裡估摸著亦是與殿下立場不同。

  哪知道編排人編排到正主臉上,這該說是嘴巴欠還是運氣差?

  有那麽一瞬,車把式想,此情此景,與殿下打獵遇著熊瞎子,到底哪一種更倒黴……

  那熊瞎子明明都被擡回了宮裡,卻好似落下了一顆熊心,被這幾個要命玩意兒給分了吃了。

  車把式戰戰兢兢,這車廂牢固、華美,卻委實擋不住外頭動靜,他正想著要如何示意那幾個倒黴玩意兒閉嘴,就見那幾張嘴巴已經合上了。

  李邵掀開了側邊簾子,陰沉著臉看著他們。

  “認得我?
我卻不認得你們,要不要自報家門?
”李邵嗤笑一聲,看著原先侃侃而談、此刻卻不敢出聲的人,“熊瞎子多大?
想知道?
我送你們去圍場轉轉,看看能不能再遇著一頭?
或者我讓禦膳房燉個熊掌給你們送去,差不多比劃比劃大小?
來,送哪家,說說吧。

  說完,見那幾人不敢怒又不敢言,李邵撇了撇嘴,摔了簾子。

  什麽狗東西!

  他被徐簡暗算,被寧安陰陽怪氣,他窩火又沒辦法,誰讓這兩位是父皇和皇太後偏著向著的,他眼下“勢弱”,隻能認了。

  其他人算個什麽玩意兒,也敢諷刺他?

  這次是叫他正面遇上了,平素背地裡還不知道亂說他什麽了。

  禁足叫不痛不癢?

  會投胎難道不是他本事?

  那黑熊壯成那德行,他能堅持到援兵趕到已經很不錯了。

  非得跟徐簡似的,一鏟子砍那畜生一胳膊?

  他要有徐簡那能耐……

  李邵舔了舔後槽牙,他有那能耐,他把這幾個玩意兒和老虎豹子關一籠去,看看他們怕不怕!

  內侍買了山楂糕回來,見車把式那幾乎哭出來的樣子,又看了眼站在邊上裝死似的幾個公子,一口氣也險些沒續上。

  他忙不疊爬上車,小心翼翼看了眼李邵。

  李邵一肚子火,卻沒發作。

  馬車又徐徐向前,彎來繞去的,內侍估摸著路程,掀了前簾子一角看路。

  看了幾次,眼看著到了路口,他試探著問:“殿下,前頭不遠就是晉王府了,要不要歇歇腳?

  李邵臉色愈發陰鬱。

  擡起腳,他踩在了內侍的胸口上,倒也沒用勁,就這麽架著。

  “我說了哪兒也不去,你是聾了嗎?
”他道。

  換作去年,李邵肯定會去晉王府。

  可自從那日他出了順天府、去晉王府求援卻遭了拒絕之後,李邵就對二伯父頗有意見。

  不止不幫他,還說教,甚至話語裡還有些撇清的意思,就怕受連累。

  就這樣,李邵還能信他?

  他這會兒若去晉王府坐坐,隻怕也要再聽一頓大道理。

  也許,二伯父指不定還慶幸呢,今年冬天陪著去圍場的不是他。

  李邵越想越煩,越煩越憋著火。

  內侍牙關打顫,不敢動彈。

  李邵收回了腳。

  他今天確實克制,也是因著在車上,怕一腳用力把人踹下車去。

  父皇還未消氣,他真踹個狠的,讓人摔出個好歹,他不好對付父皇的怒火。

  一邊是父皇的火氣,一邊是自己心裡不能散出來的鬱氣,李邵著實不得勁。

  可這時候,所有能散氣的法子都用不上……

  不能去跑馬,不能去吃酒,不能找個女人睡一覺,李邵隻覺得上火都要上到嘴巴冒泡了。

  “磨磨蹭蹭做什麽?
”他擡聲與車把式道,“馬腿斷了?
回宮!

  內侍暗暗松了一口氣。

  發火就發火吧,回宮就行,回宮就行!

  車把式催馬,定了最近的路線回宮。

  這條路經過皇宮北側,等李邵煩悶地掀開簾子吹冷風時,他看到的是永濟宮的宮牆。

  倏地,他想起了幽禁其中的李浚。

  李邵對李浚沒有任何好印象,隻覺得這位三伯父城府深、心眼小,可他今天實在太煩了,就想再去煩煩別人。

  “到永濟宮。
”李邵道。

  內侍瞪大眼睛:“殿下,那兒可不能……”

  “不能去?
”李邵質問,“我又不是沒去過,怎麽?
李浚能吃了我?

  內侍苦不堪言。

  李邵起身,彎著腰到車簾旁,一把掀開:“永濟宮。

  車把式手上一哆嗦,連忙應下。

  殿下這脾氣,他怕啊,萬一瘋起來,人仰車翻都完蛋。

  馬車停在永濟宮外。

  李邵跳下車,大步往裡走。

  永濟宮的宮人見到李邵,亦是意外,恭謹歸恭謹,卻也擺出了攔路的意圖。

  李邵推了一把。

  “殿下、殿下!
莫要為難小的們,這不是您來的地方。

  “殿下,沒有聖上吩咐,誰也不能進去的。

  李邵嘖了聲,轉眼卻見到了一眼熟的內侍。

  他回憶了下,喚道:“狗子。

  汪狗子聞聲,陪笑著上前來,行禮道:“殿下。

  “我能不能進去?
”李邵問。

  汪狗子訕訕:“這……”

  李邵上下打量他。

  汪狗子隻好道:“殿下這邊請。

  李邵大步往前走,汪狗子卻被其他內侍攔了下。

  “你怎麽……”

  汪狗子一通擠眉弄眼:“攔不住,小的看著殿下,老哥趕緊去宮裡尋個能攔的人來。

  說完,他一溜煙跟上李邵。

  李邵一面走,一面問:“今兒陣仗大,我前回過來可沒人攔我。

  汪狗子乾巴巴笑了下,道:“您前回天剛亮就來了,除了小的守著門,其他人都沒起呢,今兒這不是快中午了嘛,都在。

  李邵嗤笑:“真輕松。

  “畢竟是永濟宮,那位都待在內殿不出來,前頭也就沒有什麽事兒,”汪狗子道,“事少,油水也少,更不積極。

  李邵瞥了汪狗子兩眼。

  直走到內殿,李邵就看到了李浚。

  李浚裹著一身厚袍子,站在院子裡,神色淡淡,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視線落在李邵身上。

  “太子殿下,”李浚挑眉,細長眼睛露出點笑意,“這回又犯了什麽錯,躲到我這裡來了?

  李邵反問:“三伯父不知道嗎?
我還以為伯父都知道呢。

  “我一個囚犯,哪裡會知道外頭事情?
”李浚笑意更重了些,“若能傳到永濟宮、讓我都知道來龍去脈,你得犯多大的事兒啊?
你現在有犯那些大事的本事嗎?

  李邵擰眉。

  他果然討厭李浚。

  他想煩李浚,但李浚幾句話,卻讓他更煩了。

  可李邵沒有拂袖離開。

  他走到李浚面前,道:“什麽樣的算大事?
跟伯父當年犯的事一個樣嗎?
不如讓我取取經,前回不是說你要教我嗎?

  李浚審視地看著李邵,沒多久,他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爽快了,他拍了拍李邵的肩膀:“長大了,你長大了。

  李邵不解。

  “小孩子會惹事,但不會挑釁,”李浚道,“你想挑釁你爹的時候,你就長大了。
就像我,我想挑釁我爹的時候,我也長大了。

  說著,李浚舔了舔唇,語調輕慢又陰冷:“沒辦法,我老爹多厲害,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挑釁他,我很怕,也很興奮。
這滋味有癮,你說對吧?

  李邵呼吸一滯。

  他讚同李浚的話,他也有癮,隻是他不會告訴李浚。

  他隻是問:“你老爹關的你,但他已經死了,你說過不怕我父皇,那你怎麽老老實實待在這兒?
你這麽有癮的一個人,憋壞了吧?

  李浚又笑了,很是開懷:“那你替我問問你父皇,願不願意讓我出去。

  李邵:……

  李浚也不在意李邵是個什麽反應,自顧自往下說:“我很想教你,但你得告訴我,你又怎麽惹到你父皇了。

  李邵道:“我對你怎麽惹的你老爹,更感興趣。

  “我給你一個意見,時間有限,不用多久就會有人來尋你了,”李浚道,“過了這個村、未必還有這個店,下次你再想來永濟宮,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不過,看在你長大了的份上,我指點你幾句。

  你摸到你父皇的度了嗎?
隻要拿捏住了那個度,你做什麽都行。

  你爹這麽寵你,我想,你那個度可比我當年寬泛多了。

  你還有好幾年呢,再你那幾個弟弟長大之前,你可以慢慢試、慢慢摸。

  李邵的喉頭滾了滾。

  李浚湊到李邵跟前,小聲道:“你看,你讓徐簡斷了條腿,你爹都替你壓下去了,你還怕什麽?

  李邵的眸子倏地一緊,倒退了一步:“伯父果然都知道。

  李浚不置可否。

  氣氛一時凝固,誰也沒有再開口。

  很快,如李浚所言,郭公公趕到了永濟宮。

  李邵得了這麽一台階,也不再和李浚說道什麽,順勢回宮。

  李浚冷冷看著李邵的背影,哼的笑了下。

  “一枝獨秀”也不是什麽好事,皇太子竟然如此天真,正經事兒辦不了多少,興風作浪也沒有那水平。

  不似他自己,他若不是遇著他老爹,他若是小一輩、與李邵爭江山,那龍椅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這人,就是投了個好胎!

  羨慕,真羨慕!

  傻成這樣,還有個爹護著。

  但凡是個機靈的,能讓徐簡娶到寧安?

  許寧安後位,捆在一根繩上,以皇太後作保,那才是不怕火煉的護身符。

  另一廂,李邵回到東宮。

  郭公公默默上了一盞茶,退到一旁。

  他想起了曹公公交代的那三條。

  聖上讓殿下再琢磨琢磨,是警示殿下莫要再行事出格,還是在等著殿下繼續犯錯?

  郭公公著實拿捏不準,卻覺得自己被山雨吹了個滿面。

  李邵不曉得郭公公在想什麽,抿了茶,道:“先前說,新調來東宮的人選由我定?

  郭公公回神,忙點頭:“您有滿意的人選嗎?
說是讓您擬個名冊。

  “我也不認識幾個人,”李邵道,“剛過去永濟宮,看那叫狗子的內侍還算順眼,不如調他過來?

  郭公公垂首,道:“小的會去辦。

  感謝書友小院子的打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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