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老夫人一噎，無言以對。
二人沒再繼續說話，腳步繼續往南苑飯廳而行。

　　顏芙凝正坐在母親身旁，擡眸不經意一瞥，見祖父與繼祖母過來，便起身出去。

　　“祖父來了？
”

　　喊聲甜糯，又不失清脆。

　　老國公“嗯”了一聲，停了腳步，面上神情似有怒氣。

　　顏老夫人跟著停步，眼瞧老國公面容，心道，到底是夫妻，老頭子還是向著她的。

　　這時，顏芙凝快步走到老國公跟前，歪頭看他面上怒容越來越甚，大著膽子去拉了拉他花白的胡子。

　　“祖父生氣了？
”

　　見狀，顏老夫人心底冷笑。

　　養在鄉下的小姑娘果然不會察言觀色，舉止沒大沒小。

　　今日她在老國公耳邊吹了不少風，嫣兒的遭遇，老國公肯定心疼，這才隨自己一道來南苑。

　　她就說，一個是養在膝下十六年有餘的孫女，即便沒有血緣關系。

　　親情總歸有的。

　　另一個是親孫女，到底才相認不久，哪來的深厚感情？

　　更何況老頭子極少管府中事，也就她說一說，他才管一管。

　　今日定也如此。

　　就在顏老夫人準備看老國公如何大發雷霆時——

　　隻聽得他沉了聲：“丫頭離京一個月，回來除了宣旨那日，竟不見人影，這樣的小丫頭真是薄情寡義。
”

　　說話時，不忘低了腦袋，方便顏芙凝扯他胡子。

　　顏芙凝幫他將氣歪的胡子捋順，俏皮問：“那祖父有沒有想小丫頭呀？
”

　　“哼。
”老國公哼聲，眉梢一挑，“還真希奇了，老夫誰都不想，小丫頭不在府中，教老夫甚是想念。
特意來瞧瞧，瞧你有沒有少根頭髮？
”

　　顏芙凝噗哧一笑，親親熱熱地扶住祖父的手臂，帶著他往飯廳走。

　　“我的好祖父，好阿爺，小丫頭可想你了，就是回來這幾日我一直在忙。
”

　　“再說祖父帶騰龍嘯虎出去，可謂神龍見首不見尾，孫女想見您一面，也是真難。
”

　　“咱們祖孫都忙啊。
”

　　老國公朗聲大笑：“倒是實情。
”

　　期待看到的局面沒有出現，顏老夫人愕然。

　　原先以為老國公去太後跟前求情要求取消賜婚，是國公夫婦請求了老頭子，而今看來，是他們祖孫情深，估摸著是顏芙凝自個求的。

　　這血緣關系真的有那麽神奇？

　　分明是相處不久的祖孫，此刻竟跟孫女自幼養在身旁一般。

　　飯廳內的眾人見狀，皆訝然。

　　特別是顏弘厚、顏盈盈與顏博簡，要知道祖父從未如此待他們。

　　元朗從椅子上跳下，抓了老國公的另一隻手，奶聲奶氣喚：“曾祖。
”

　　眾人起身相迎。

　　顏珹道：“父親可有用過早膳？
”

　　“用過。
”微頓下，老國公道，“可再吃點。
”視線看向顏老夫人，“她是不會吃的。
”

　　顏老夫人氣得不行，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父親快落座。
”洪清漪擡手做請，又連忙吩咐下人添置碗筷。

　　眾人極有默契地不提顏嫣兒之事，一餐早膳吃得比往常久了一刻鍾。

　　待眾人去到東苑時，二房三房的人幾乎都在了，除了四少爺與五少爺。

　　顏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等老國公坐到她身旁，她才開口：“嫣兒說了那男子是顏家公子。
”

　　她環視一周，又道：“既然是顏家公子，嫣兒清白之身被毀，該給個說法。
”顏盈盈出聲：“那我夫君首先被排除了嫌疑，既如此，元易，你該上衙去了。
”

　　元易剛剛坐下，聞言便對老國公作揖：“嶽祖父，孫婿先行一步。
”

　　“去罷。
”老國公擺了擺手。

　　元易便對顏珹與洪清漪行禮道辭，而後出了東苑。

　　顏老夫人道：“元易的嫌疑排除，弘厚與博簡的嫌疑卻丁點不減。
”

　　見老太婆還揪著他們南苑不放，洪清漪望向長子。

　　顏弘厚給母親一個笑容，示意她放寬心。

　　昨兒前半夜，他派出的人中回來了一個，稟報說暫時沒有發現。

　　他命他們繼續守著。

　　到了後半夜，竟有男子闖入了東苑顏嫣兒的院子。

　　顏嫣兒的門沒上門閂，那男子直接進了去。

　　一刻鍾沒到出來，就在那男子要使輕功時，被逮住關進了南苑柴房。

　　清早，他的人來稟報了過程。

　　他還說等早膳用完親自去審。

　　此刻看來，要將人拉到此地來審了。

　　就這時，顏老夫人又開口：“嫣兒與老大接觸多，弘厚，你就認了罷。
”

　　“你娘子至今未孕，是時候給你納個貴妾了。
”

　　“嫣兒自幼養在身邊，也算知根知底。
”

　　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仿若真正為孫子考慮的祖母。

　　“知根知底？
人心隔肚皮。
”洪清漪道，“母親莫非肯定那男子是弘厚了？
”

　　“還要怎麽肯定？
”顏老夫人喝道。

　　顏芙凝不疾不徐地開口：“祖母喜歡顏嫣兒，我與池郡王賜婚已廢，她嫁給池郡王無望，便將主意打到了我幾位兄長身上。
”

　　“她接近二哥不得，遂轉向大哥。
”

　　“大哥是世子，將來繼承爵位，自然是個好人選。
”

　　“不光是祖母，還有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四哥四嫂，五哥五嫂，甚至三妹妹四妹妹，你們全都以為我大嫂生不出孩子來。
”

　　“再加顏嫣兒最近刻意的表現，讓你們覺得我大哥嫌疑最大。
”

　　“是也不是？
”

　　嬌軟的嗓音含了爽利。

　　二夫人張氏笑道：“芙凝，你大嫂並未生下一男半女，你大哥有確實與嫣兒多有接觸。
事實擺著，你這個當妹妹的，急什麽？
”

　　“我不許你們隨便誣賴我大哥，我大嫂溫柔賢淑，今後定是個好母親。
”顏芙凝笑了，“我倒是想問，二嬸給自個兒子那麽早娶妻，急的又是什麽？
”

　　張氏冷了臉：“真是沒教養。
”

　　洪清漪沉聲：“我的女兒，輪不到你置喙。
”

　　顏芙凝繼續道：“與顏嫣兒苟且的男子或許真是顏家公子，但絕無可能是我的三位親兄長。
”

　　四少夫人尖銳嗓音：“二妹妹慎言，你的意思是我夫君與五弟有嫌疑了？
”

　　顏芙凝笑了笑：“四嫂也不瞧瞧，此刻誰人不在。
”

　　五少夫人道：“我夫君一早出門，辦事去了，不像有些人遊手好閑。
”

　　意有所指。

　　顏芙凝聽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