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合夥人
一場夜會後,在別人看來兩人還和往常無異,知情人卻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的變化,眼神相對時的溫情潺潺,說話時不再如之前的客氣疏遠,而顧晏惜來了這也不再把自己當客人,花芷待他也多了幾分隨意。
但是這些,隻在前院這個小院子裡,隻在兩人相處時。
理所當然的,顧晏惜把他所有閒瑕的時間都消磨在了花家,並且找了個極好的理由,柏林和六皇子的君子六藝由他親自教導。
相比起花柏林,他對六皇子的要求更高,他需得做兩手準備,萬一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不是他,七宿司他會交給他,讓他有立身之本,而要坐那個位置,隻會君子六藝可不夠,也就注定了六皇子要過上許多年,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
時間進入四月,草長鶯飛。
再次減薄一件衣裳之時,劉齊送來白銘夏約見的消息,依舊在雲來酒樓,依舊在三樓那間包廂。
「罐頭以後無需供應酒樓了。
」
花芷有些意外,她以為這次約見是為了他去往北地之事,比起之前定下的日期已經推遲好幾日了,她還一度想過白銘夏是不是去不了了。
明眼人都該知道這買賣不做了虧的不是她,她的買賣已經鋪開了,鋪子裡早就供不應求,白銘夏應該清楚才是。
面對她詢問的視線,白銘夏心頭泛苦,「白家的買賣,以後我不再沾手。
」
花芷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來這裡和白銘夏談買賣返家時,陸先生和她說的話,沒想到應驗得這麼快。
她不好打聽白家的事,隻是道:「以白公子的手段,便是白手起家也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
「若大姑娘能給我指一條光明大道,定能事半功倍。
」
花芷微微一愣,她隻是客套,白銘夏不該聽不出來,莫非他已經被白家逼到這個地步了?
她認真點頭,「若白公子真有這打算,我定當全力以助。
」
滿身疲意的白銘夏沒想到真能得來這樣一句承諾,真是可笑,所謂家人竟還比不得一個外人,他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分家吧,如了他們的意,他隻要自己那一份,其他的,他什麼都不要。
「罐頭這一攤買賣你不如找個人合夥,畢竟是明面上的買賣,又都知道利潤不小,怕是會有不少人眼紅。
」
花芷心念電轉,迅速做出決定,「若是白公子看得上,我倒是很願意和你來合作這一攤買賣。
」
「白家怕是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
」
「不是白家,是你。
」花芷定定的看著他,「凡是水果皆可做成罐頭販賣,這是最好的儲存水果的方式,味道還好,上至七十老嫗,下至三歲稚童都喜歡吃,這樁生意大有可為。
」
白銘夏能將白家的生意做大到,讓他那個做官的大哥都容不下的地步,就足以說明他於這一道上多有本事,以往他就想過其他水果也都做成罐頭的可行性,如今得到這句準話隻在心裡轉了轉,就知曉這裡邊利潤有多大。
若真是如此……
「我若離開白家,等於是將所有白家的資源都丟了,你確定要和我合夥?
」
「為什麼不,大慶朝這麼大,你我又何必非得將眼光局限在這裡?
若能將這買賣做到九州去,京城的這點利潤算什麼。
」
花芷想得清楚,白銘夏再離開白家他也姓白,就算白家不支持他,也不會容許別人欺他,這就是一柄天然的保護傘,是商人求都求不來的便利,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最主要是,她需要一個這樣的合夥人,她要賺的本來就不隻有京城這些人的錢,九州才是她的目標,白銘夏不是最好的選擇,卻是如今能想到的人裡最合適的,她相信,在朋友落難還願意接濟對方的妻兒,且還準備千裡迢迢去探望,這樣的人秉性差不了。
若是能拉他入夥,以後也可不局限於這一樁買賣。
白銘夏自然也心動,他暫時還沒想以後,隻想把白家給甩在身後,可他總要想的,他不可能如了他大哥的意,終日無所事事的混日子過,花芷說得對,大慶朝那麼大,他何必局限於一個京城!
「此事等我回來我們再細談。
」
「可。
」
兩人默契的不再提這個話題,說起早就說好的另一件事,「東西都準備好了?
」
「準備了一些,在家裡已經裝好車,到時直接送到城外你再接手。
」
白銘夏挑眉,「幾車?
」
「四車,各家都準備了些,我讓她們緊著要緊的拾掇。
」
「無妨,還可帶上一些,我組了個車隊,正好去瞧瞧那邊有什麼貨,若是有合適的我打算帶回來一些。
」
花芷笑,「白公子真是天生的生意人。
」
「少時也曾有人說我是個天生的讀書人。
」白銘夏嗤笑一聲,也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別人,「對了,那個沈淇來找過我,說是要和我一起去。
」
「他說想去看望我父親,我沒有攔著的道理。
」
「我很意外沈家會同意。
」就像白家,這次之所以會鬧到這個地步,就是因為他動了大筆銀子置辦東西,還為的是個已經翻了船,得不著什麼回報的花家人,可沈淇卻彷彿毫無阻力。
花芷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語聲悠悠,「沈老爺子自己也曾飽讀詩書,他卻讓沈淇拜在了我父親門下,以沈家並不弱於花家的門庭來說,沖的自然不是花家那塊招牌,我後來想了想,大概老爺子是想教出一個君子端方的長孫出來吧,若要達成這個目的還有哪家比花家更合適?
他不再同意和花家結親,但是也不會攔著沈淇盡一個學生的本份,君子當為之。
」
白銘夏看著對面侃侃而談的女子,神情間的從容將她面容上的稚嫩完全掩蓋,而她行事之老辣果斷,真是半點不符合她的年紀,當然,還有她的凜然氣度,到今天京城都還在傳她那日在宋家的驚艷亮相,誰不說花家會藏人,若不是花家出了事恐怕就直接落到沈家去了。
白銘夏想到前幾日來尋他的沈淇,他以前曾見過幾面,是個眉目疏朗溫和的青年,可這回見著眉稍間分明有了愁緒,想來也不是不遺憾的吧。
世家子實則最沒自由,這大概就是他們享受了富貴所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