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交鋒
尼奧進入了洞穴，洞穴向下的角度並不大，但很深，裡面一片漆黑。
時不時的還會有風從裡面吹出來，這意味著下方不止一個進出口，如果將它看作一座囚籠，那這座囚籠可真是千瘡百孔。
稍微帶著點小心向裡面行進了一小段距離後，尼奧停下腳步，低頭向下看，他的雙眸裡流轉出一抹幽綠色的光澤，像是一隻蝙蝠。
腳下原本應該是一個螞蟻窩，這裡的螞蟻體積比外面世界的要大，所以它們的螞蟻窩就像是一個人頭大小的冰淇淋聖代。
和周圍的硬土岩壁相比，它無疑是松軟的，還帶著點水分，所以被踩下去後，留下了一個靴印。
尼奧蹲了下來，仔細觀察著印記，然後他笑了：
“秩序騎士團的軍靴。
”
伸手，輕輕戳了戳，還帶著點柔軟度，說明是近期踩下去的。
如果把事情簡單化，不考慮潛逃或者執行特殊任務的騎士團成員到這裡遛彎，也不考慮那種秩序騎士團愛好者特意仿造了騎士團的服飾穿著且特意來這裡散步……
那麽，近期所知道的唯一來到地下世界的騎士團成員，就是達安團長了。
“他讓我們來殺人，結果他自己前不久還曾親自來過這裡，唉……”
尼奧歎了口氣，其實在那之前，他和卡倫就知道，這次要殺的目標不會那麽簡單，身份會比較特殊。
目前來看，可能對方的身份比自己這邊所預想的，還要複雜一些。
所以啊，叛教者的身份，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為好，就把她當作一次簡單的處決任務。
而且任務結束之後，自己這邊也必須保密，盡可能地讓這件事靜悄悄地結束，不能再有波瀾。
“她應該和高層的一些人，有著比較複雜的關系……”
這是一件很敏感的任務，可惜眾人已經提前被蜜餞抹了嘴。
尼奧不由得想到了凱文，卡倫這邊大部分秘密都是對尼奧公開的，所以尼奧知道凱文曾經是秩序之神的白手套。
現在呢，自己等人也是達安團長的白手套。
做白手套就得有做白手套的自覺，事兒得做得乾淨，否則髒了的手套就很容易會被丟棄。
輕輕扭了扭脖子，尼奧整個人化作一群蝙蝠向下方飛去，不再有先前的小心翼翼，而是極為單純地趕路。
既然達安團長曾來過這裡，那麽一直到最核心處的這段距離，就應該沒什麽其他危險了。
果然，飛行了一段時間後，尼奧終於來到了下方的一個平層溶洞，因為壁面晶石的緣故，所以這裡的能見度還挺高。
但也就在這時，前方的一塊水窪忽然折射出詭異的光澤，很快，水窪立了起來，像是一面擁有動態波紋的鏡子。
……
溶洞深處的那顆巨大的紅色心臟，在此時輕輕跳動了一下，心臟內部，逐漸滲出一個女人，女人的後背皮肉和心臟完全粘粘。
亡靈大法師茉琳迪神情平靜，自言自語道：
“來了麽，卡倫？
”
茉琳迪擡起左手，緩緩握拳。
……
尼奧面前的鏡面中出現了一道黑色漩渦，亡靈氣息正在快速地凝聚。
按理說，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待眼前的亡靈召喚術法施展成功不應該是尼奧的風格，但尼奧的眼角已經留意到鏡面兩側的位置。
那裡，有兩個隱匿了氣息的東西，正等著自己上前破壞術法時對自己發動偷襲。
而且，自己眼前這個術法明顯是被刻意放緩了釋放節奏，一旦自己企圖先下手，那麽那道原本需要一分鍾施展成功的術法，說不定就變成三秒鍾完成。
這位叛教者，很從容啊，她根本就沒有生死危機，更像是想慢慢玩兒弄自己這些處決者。
尼奧嘗試向後退了一步，果然，術法凝聚加速。
我走也不行？
這麽自信的麽。
“嗡！
”
術法凝聚成功，黑色的鏡面像是用墨水渲染過了一樣，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這個人身上散發著濃鬱的亡靈氣息，但他的形象卻很鮮明。
這個人是……弗登。
秩序之鞭的執鞭人。
尼奧當然相信弗登不可能死了，更不可能死了還被對方召喚出來了。
所以，要麽是對方在用這種方式來特意羞辱自己，要麽就是對方和弗登很熟悉，至少曾經很熟悉。
因為眼前的弗登，明顯比現在時常會出現在《秩序周報》上的執鞭人，要年輕不少。
尼奧抿了抿嘴唇，他的探查任務在這個時候其實還沒有完成，因為還沒形成事實上的接觸，自己的任務就是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到底是個什麽段位，在囚禁陣法被對方反向滲透控制的前提下，如果對方實力高到離譜……那這個任務，就隻能選擇放棄了。
畢竟沒理由一定要將眾人的命都填在這裡，這很不值得。
而如果對方實力在可接受範圍內的話，能解決掉就解決掉吧，哪怕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尼奧動了。
他沒有直接衝向弗登，而是選擇了繞行。
弗登停留在原地，沒有動，但弗登的腳下出現了一道裂紋，隻聽“哢嚓”一聲，裂紋迅速放大，囊括住了一大片區域。
尼奧腳下也出現了裂紋，無形的束縛開始對尼奧進行困鎖。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地束縛術法！
在這之前，尼奧還從未在現實中見過別人這樣使用過。
身形被桎梏住的尼奧，身體兩側，出現了兩頭蜥蜴人，蜥蜴人全身布滿符文，早就死去被煉製成了傀儡。
兩頭蜥蜴人各自手持一把刀，對著尼奧交叉刺去。
尼奧雙手快速撩起，將這兩把刀給錯開，蜥蜴人的力量讓它們互相將刀捅入了對方的胸口。
這看似是很華麗的一場借力打力，但伴隨著各自刀鋒入胸，兩頭蜥蜴人張開嘴，發出了呼嘯，隨即身體快速石化，一座小型且堅固的陣法直接落成，將尼奧直接關在了裡面。
他現在，就像是被兩頭蜥蜴人環抱住。
如果換做其他人，這個時候已經算是被活捉了。
但尼奧身體卻在此時一陣扭曲，被困住的他化作了一團黑霧，兩頭已經石化了的蜥蜴人猛地碰撞到一起，將黑霧絞散。
但散開的黑霧中又出現了一團血霧，血霧快速脫離後，重新凝聚出了尼奧的身影。
這是短時間內利用這個封鎖陣法的唯一漏洞所完成的逃脫，它們畢竟不是活人而是傀儡，隻會遵從運轉邏輯行動，不會有人的那種隨機應變。
但尼奧這邊剛剛凝聚出身形，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道冰冷的氣息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是弗登。
尼奧馬上轉身，但胸口卻被手掌洞穿，而且是兩隻手一齊洞穿，其中一隻手上還攥著尼奧的心臟。
“砰！
”
毫不猶豫地捏碎，炸開了一片羽毛。
弗登手中攥著的，變成了一個可愛洋娃娃。
而真正的尼奧，單手撐地落在了遠處，眼裡滿是駭然。
先前的一連串交鋒，他的操作已經拉滿，就這，依舊處於走鋼絲的邊緣地帶，且被對方壓製得死死的。
弗登擡起手，指向了尼奧。
裂紋竟然從弗登手指的方向一路向尼奧蔓延，在行進到中途時，直接炸開，形成了一道裂紋囚籠。
尼奧左手一甩，一把黑色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掌心，但他沒有選擇去應急，而是將匕首插入自己身前地面，口中吟唱出血族咒語。
隨即，尼奧將剛剛插進去的匕首拔出，鮮血從地面噴湧，快速在尼奧腳下形成了一片血泊。
血泊開始滲透，很快，尼奧身邊的那些裂縫全部被浸染。
尼奧眼眸裡閃現出猩紅色，雙手握拳，在他身後，出現了一張面目猙獰的鬼臉。
尼奧張開嘴，鬼臉也張開嘴，厲嘯發出。
已經滲透進裂縫裡的鮮血開始快速沸騰，逆流衝擊向弗登。
弗登沒有退卻，以他為圓心，身體四周形成了一片虛無，將裂縫和鮮血全部吸納。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交戰方式，接下來，更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現了。
尼奧背後的巨大血紅色鬼臉內部，竟然也出現了一片虛無，弗登從裡面走出，擡頭。
“砰！
”
刹那間，鬼臉炸碎。
弗登對著尼奧一腳踩下，尼奧另一隻手一翻，一把藍色的匕首劃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對著弗登的腳底紮了過去。
這是一把出產帕米雷思教的匕首，擁有呼應空間波紋的能力。
尼奧身上擁有這些玩意兒，是真的一點都不稀奇，要知道他都能有餘力去幫卡倫收集可用的武器，他自己身上怎麽可能會缺？
然而，這把匕首刺過去時，卻像是頂在了一塊無形的隔膜上。
弗登這一腳踏下的，不是攻擊，而是一道封困陣法。
“嗡！
”
頃刻間，以弗登靴底作為橫截面，一道燃燒著秩序之火的平面快速放大，然後極為龐大可怕的力量施加了上去，尼奧整個人要被壓在了下面。
“啪嘰”一聲，被壓入了地面。
“吱吱吱……”
斜前方地面位置，鮮血溢出，重新凝聚出了尼奧的身形，但他的臉色，已經十分蒼白。
“嘶……”
這是一道血族秘法，是尼奧從老東西那裡學到的，但自己現在的嗜血異魔血統還沒到可以從容施展它的地步，這一次也是為了活命了，可活命的代價卻是極為沉重的傷勢。
體內的血族力量因為這一道秘法的使用陷入了萎靡，接下來身體的自愈能力將降到最低點。
“啊……”
尼奧用力拍打著自己的額頭，顯得十分痛苦。
然而，弗登卻忽然立在那裡，不動了。
這讓故意做出這個動作的尼奧有些尷尬，因為他等著弗登再次靠近攻擊時用光明術法進行隔絕，強行將弗登和操控他的人進行切割，這是目前來看最有效的破局方式，畢竟光明術法和亡靈書術法算是對立的兩種屬性。
先前交鋒時，尼奧一直沒使用自己最強大的光明力量就是故意等著關鍵時刻。
但對面，卻又不給機會了。
……
“嗜血異魔血統？
”
心臟上方，茉琳迪微微皺眉，那具骷髏可沒告訴過她，那個叫卡倫的竟然還擁有嗜血異魔血統。
是卡倫麽？
雖然沒告訴她並不意味著他一定就沒有，但骷髏對自己講述那個叫卡倫的年輕人時，經常會使用“純粹”這個詞語；
茉琳迪相信骷髏的情報搜集能力，所以，這個人……有可能並不是卡倫。
換人來殺自己了麽？
不是派的卡倫，而是其他人？
茉琳迪擡起手：
“先停下。
”
……
溶洞平層內，陷入了一種詭異至極的安靜。
尼奧不停地環視四周，他在找尋那個叛教者的真正位置，至於眼前的弗登，反倒不是他著重關注的對象。
不過有一點必須要肯定的是，執鞭人年輕時……就已經這麽強大了麽。
這具也不知道該形容成傀儡還是亡靈召喚物的存在，一定是早期形成的，而且說不定當初的執鞭人還特意給予了精神印記，等於是拓印進了自己的術法和戰鬥方式。
事實也的確如此，茉琳迪當年和弗登是一夥的，他們很早就追隨著那時候還不是大祭祀的諾頓。
身為亡靈法師，當茉琳迪打算培育幾個特殊的亡靈召喚物時，身邊的夥伴們自然樂意幫忙。
當初大家夥氛圍很好時，夥伴們甚至把在自己這裡拓印出亡靈召喚物當作一場模特秀來看待，不僅著重於拓印進自己的習慣性術法，還對形象以及服飾有著極高的要求。
那也是茉琳迪，至今都懷念的歲月。
如果不是她洞悉了大祭祀的真實目的，她也不用被囚禁在這裡幾十年，不僅錯過了自己實力最佳的發展時期，也錯過了事業上發展的機會。
弗登成了執鞭人，達安成了團長，如果她依舊在那個團隊，她現在應該也能在秩序神教某個系統裡擔任一把手或者二把手。
“摘下你的面具。
”
女人的聲音傳來，尼奧清楚應該就是那位叛教者了。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我隻是一個探險愛好者，喜歡進行洞穴探秘，宣揚環保主義。
”
尼奧一邊企圖根據聲音鎖定叛教者的位置一邊信口說著一些他自己都覺得是在胡扯的話語。
但就在這時，在尼奧四周，又出現了五座黑色的鏡面，它們豎立在那裡，裡頭各自有一道身影。
哇哦……
尼奧知道，自己該溜了。
如果這五座鏡面裡，都各自能走出一個和弗登同級別的亡靈召喚物，那這場架，真的就不用再打了。
不是說沒機會，而是如果硬要拚這個機會的話，自己這次來的人，能有幾個可以活著離開，就真的得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不劃算，太虧本，不幹了，寧願回去被達安怒吼咆哮。
“摘下你的面具。
”
女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尼奧開口喊道：“那您至少得讓我見見您吧，女士。
”
“如你所願。
”
一顆巨大的紅色心臟挪動了出來，上面站著茉琳迪。
尼奧馬上睜大了眼睛，這一刻他馬上開始在心裡盤算自己用光明力量進行突襲刺殺的成功率。
但等到他感知到那顆巨大心臟內所蘊藏的恐怖力量時，他馬上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原本應該是代表生機的心臟，裡面卻裝著極為濃鬱的亡靈氣息，自己就算真的運氣好到離譜突襲殺了她，那等待自己的也是馬上被爆炸開的亡靈力量瞬間湮滅。
這不好玩……
茉琳迪看著尼奧，說道：“該伱了。
”
“您怎麽知道我戴著面具？
”尼奧問道。
“在你剛剛使用那個嗜血異魔秘法逃遁時，我看見了，這是你的疏忽，如果你想繼續隱藏身份的話。
”
“感謝您的提醒。
”
尼奧伸手，揭開了自己的“臉皮”，露出了一張鮮嫩血紅的臉。
茉琳迪微微皺眉：“你用自己的臉皮做面具？
”
尼奧回答道：“是的，因為有一陣子我即將陷入迷失，用這種方式來堅定自己的秩序信仰。
”
茉琳迪歎了口氣，揭開面具，露出本容後，可以直接從年齡上確定，不是骷髏看重的那個本教優秀年輕人了。
隨即，茉琳迪開口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
“我可以走了？
”尼奧有些不敢置信，他還想著怎麽溜呢，結果對方竟然這麽寬容地要放自己走。
“你走吧，我不殺你，神教內擁有嗜血異魔血統的人本就不多，能把嗜血異魔血統提升到這個層次卻還沒有陷入迷失的，更是少之又少，我以前隻遇到過一個，你是第二個。
你這樣的人才，我不願意殺死，那太可惜了。
”
額，這是叛教者說出的話？
尼奧感到這個世界有些過於荒謬離奇了。
不過，既然人家要放自己走，那自己還是走吧，回去後就告訴卡倫，這個任務不做了。
茉琳迪看著正欲離開的尼奧，忽然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那個人的學生，那個人，和我曾是好朋友。
”
尼奧心道：那你肯定得失望了，我的血統是從我老婆給予的初擁。
緊接著，
尼奧很禮貌地回答道：
“大人，我叫卡倫。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