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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766章 你們要退三十一!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722 2024-04-28 09:25

  第1766章 你們要退三十一!

  在滅頂之災覆落時,輪值於燧明城的真君之一,來自秦國的秦長生,驟然降臨!

  他反手抓舉著他的刀,橫在天妖獅安玄面前,鬥笠下平平無奇的眼睛,卻是橫在他的刀上,與刀平行。

  目光平行於被困鎖的惡獸,就這樣與獅安玄對視。

  他的眼睛像一座池塘,大小普通,水質普通……可自有生機,自有生態,並不普通。

  被這樣平靜的眼睛看著,獅安玄心底竟然生出些許寒意來。

  當然談不上畏懼,他這種資歷的天妖,什麽場面沒見過?
也絕不缺乏,在絕巔分生死的勇氣。

  隻是對於秦長生過來的速度,還是有些感慨……

  這麽多年來,不管在萬妖之門的那一面,人族各國是如何打生打死。
在這天獄世界裡,這些人族卻始終刀口一緻。
現世河谷之戰結束未久,秦楚之間打得如何慘烈,他在妖界亦是知曉的。
但今日楚國真君左囂在此血戰,秦國真君秦長生的來援,卻是一步不慢。

  今日如昨,也如過往的每一次。

  他本以為,他拉下臉來以大欺小,或多或少能撿個便宜的。

  便宜沒撿到,其實也不很要緊。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隨著他獅安玄和秦長生的參戰,這片戰場已經聚集了四名天妖,三位真君!

  這是什麽概念?

  這已經是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原本隻是一個小股精銳廝殺的先天界關,打通之後也不過是一場普通的立城之戰。
但現在戰爭的烈度,似乎在無可挽回地拔高。

  此是他獅安玄所願,是妖族所願嗎?

  任由局勢這樣發展,最後的結果,是妖族所能夠承受的嗎?

  甚至於說……現在就無限地擴大戰爭規模,開啟兩界血戰,真的是合適的時機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這些思考讓獅安玄必須保持克制,但他又絕不可示弱。
在這樣的種族對峙裡,示弱一分,損失不止一城。

  他威嚴地注視著秦長生,紫眸裡充滿了警惕。

  但還沒來得及說話,秦長生已經先開口。

  隻不過這第一句話,卻並不是對他獅安玄說。

  在這萬眾矚目的時刻,秦長生橫刀對峙獅安玄,隻是說了聲:“子玉,歸秦否?

  旁觀過道歷三九一九年那場黃河之會的人,或者關注過那次盛會的人,當然應該知道。
那一次內府場的四強選手,牧國天驕趙汝成,本名嬴子玉,乃昔日大秦帝國失位之君秦懷帝的後人。

  當今秦帝在觀河台上,當著幾位霸國天子以及長河龍君的面,亦允許其人歸秦成為皇子,還表示可以給他爭奪大位的機會……隻是被趙汝成拒絕了。

  而今日。

  秦長生的這一次出手,完全可以說是救了趙汝成一命。

  當然,作為燧明城值守真君,他在此時出手接住天妖獅安玄,也是一種職分。
他不來,別的真君也會來。

  隻是他降臨戰場,慢一分或快一分,也沒誰能咬死說他故意,也沒誰能怨怪他什麽。

  譬如他坐視了赫連虓虎被獅安玄一巴掌扇飛,隻以刀勁遙指,逼得獅安玄不能全力施為,給了赫連虓虎一個保命的可能。

  這也算是在合理的範圍內。

  就隻是想要告訴趙汝成一件事情——

  牧國保不住你嬴子玉。

  秦國可以!

  今日我親自救你,歸否?

  覆蓋整個戰場的生死,臨而又消。
此時此刻,許多戰士還沒能從驟起驟落的恐懼中清醒過來。
因而普通戰士的廝殺,一時是靜止的。

  白玉瑕自是那萬中無一能夠把握自我的人,在獅安玄吞食天地的神通結束後,及時喝令部下,完成了整軍。

  他先是看了一眼彩雲車的方向,發現葉真人已經出現在彩雲車周圍。

  能夠橫穿末日之暗、末世之靜,第一時間回到閨女旁邊,葉真人果真不凡。
無怪乎先前在武安城中的時候,聞人大夫態度殷切,諸多奉承……

  在那彩雲車附近,方元猷及其所領的百員武安近衛雖然東倒西歪,卻也沒有大礙。

  白玉瑕這才松了口氣,看回侯爺的手足兄弟。
不知對於秦國真君的問題,這位會作何回應。

  作為獨刀挽救戰場的存在,秦長生一舉一動自是人群焦點,此刻所有人也都矚目於戴著青銅鬼面的趙汝成。

  目光的重量或有千鈞。

  剛剛經歷生死,也難免叫人心神動搖。

  趙汝成的聲音卻是並無軟弱:“秦國好山河,隻不是我的家,談不到一個‘歸’字!
有機會的話,倒是能去看看。

  他其實本想說,你若能幫我尋回三哥,我與伱歸秦也無妨。
但一來三哥未必還在了,二來此言一出,三哥更沒可能被尋回。

  哪怕是秦長生,也不具備橫穿妖界的能力。
非傾人族之力,不得成此行。
他這邊敢說要找三哥,那邊妖族立刻就會掘地三尺。

  像那淩霄閣少閣主,像那洗月庵禪師,像他自己,都是徘徊在戰場周邊,不敢表現出尋人的跡象……就是出於同樣的考慮。

  故而此刻也隻能回歸自身,認真回答秦長生此問。

  對於趙汝成的這個回答,秦長生大約並不意外。
仍是沒有回頭,他的聲音也並不嚴肅,隻淡淡地道:“那你的家在哪裡?

  趙汝成本想說‘四海自為’。

  可旁邊的赫連雲雲已經開口:“汝成的家,當然是在天之鏡旁,至高王庭裡,東府正宅,雪穹宮是也!
秦真君若是有空,可來坐坐,孤當為您奉茶!

  在這天獄世界的武南戰場。

  秦長生身為輪值燧明城的真君,有援救人族之份,有血戰妖族之責。
若是能夠救她而不救,那便是與牧國結下大仇。

  所以秦長生雖然也算得上救她一命,可以贏得她的感謝,卻也沒有那麽重的情誼,不必癡想搶走她的情郎。

  再加上赫連虓虎現在情況不明,未嘗不是因為秦長生的遲滯。
赫連虓虎若是死了,那麽他們之間不但談不上恩,反而有怨。

  秦長生雖然有真君之位格,站在人族頂峰。
她赫連雲雲作為赫連山海的女兒,也是尊貴無比,完全有對話的資格。

  雪穹宮為家,是給趙汝成撐腰。
好男兒無妨四海為家,但有我赫連雲雲在,你何必天涯?

  奉茶則是她這個大牧皇女對秦國的態度。

  可以是待客,也可以是送客。
全看你秦國如何選。

  “有空一定。
”秦長生好像也並不如何熱衷將趙汝成帶回秦國,更不同赫連雲雲有什麽計較,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便就此揭過這個話題。

  與獅安玄的氣機仍然糾纏著,他又擡眸看向高穹,高聲道:“左公爺!
薑大元帥!
這一戰實在突然,某家也摸不著頭腦,燧明城裡另外兩個家夥托我問一句,您二位究竟有何展望?

  發生在南天城的這場戰爭,從開始到高潮,幾乎就是一念之間。

  左囂來了,左囂衝了,於是戰爭開始了。

  隨著戰爭資源的不斷投入,人族妖族兩邊都已是騎虎難下。
左囂、薑夢熊、猿仙廷、麒觀應、蛛懿,這些站在超凡絕巔的強者,有任何一個可以這麽輕易地死在這裡嗎?

  誰都是整個族群的支柱力量,可以死,但不能死得這麽沒有價值,這麽沒有準備。

  雙方為了避免巨大損失,隻能不斷加碼,不斷增兵,不斷派強者增援……再這樣打下去,最後很難說會發展到什麽局面。

  或許一場真正的兩界戰爭,就此爆發也說不定。

  而這絕非現在的燧明城所樂見的。

  整個人族的高層,都沒有就此達成共識,戰爭的烈度豈可無限拔高?
沒有個上千年的戰爭準備,怎麽能夠貿然爆發與妖族之間的舉族戰爭?

  妖族是人族最大的敵人,但不是人族唯一的敵人。
甚至於妖族現在也不僅僅是敵人,在互為仇敵的同時,也是源源不斷的超凡資源。

  對妖族的戰略,必然是涉及整個人族的大戰略,豈可草率為之?

  秦長生此時公開這樣問,也是向妖族方面表明態度,說明人族現在並無全面戰爭的計劃。
這一次突然爆發的高烈度戰爭,完全是左囂和薑夢熊單方面的行為。

  他是以這種態度來避免妖族誤判,希望妖族也可以保持一定的克制。

  “展望?
”薑夢熊顯然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很快道:“自然是要以南天城為我國侯陪葬!

  當然依他本心,此次伐妖之目標,自是找回活著的薑望,順便打死蛛懿。

  但是話自然不能這麽說。
妖族現在隻是勢弱,又不是沒有骨頭。

  隻是在說話的同時,他拳頭仍然砸得震天響,死死逼住蛛懿,逼得猿仙廷不斷回防,氣得這猴子哇哇亂叫。

  另一邊左囂也是專打瘸子那條壞腿,死死摁著重傷的蛛懿打,按得麒觀應完全無法脫身。
對於秦長生的問題,他也隻是冷聲喝道:“若問老夫展望,無非平滅妖族!

  人族的整體實力,早已經在妖族之上,這是過往歲月裡,已經用無數次血戰證明了的。

  即便是在這妖族開辟的世界裡,人族也已經在五惡盆地站穩腳跟,此為兩族大形勢。

  所以哪怕是猿仙廷這樣的暴躁天妖,也是認可談判這件事的。

  他隻是脾氣不好,又不是傻。

  但一聽左囂如此口氣,他頓時就炸了毛:“老匹夫!
有種放開蛛懿,咱們單來!
老子看你如何滅妖!

  左囂華服飄飄,掌分天地,更無半點退縮,隻道了聲:“好,等老夫打死這母蜘蛛,就來喝你的猴腦!

  白玉瑕聽得縮了縮脖子,出身越國的他,是對大楚淮國公府的威風最有感觸的。
瞧瞧左公爺這話說得,多嚇人?

  眼見得猿仙廷和左囂一句話沒談好,戰況立即又激烈起來。

  獅安玄心中暗罵,但面上隻是冷笑兩聲:“如果人族都是這種態度,那就不必再談。
無非再啟兩界血戰!
你們且翻翻歷史,其中多少伏屍!
我妖族何曾怯過?

  “老獅子你也不必這麽大口氣!
”秦長生怒道:“你以天妖之尊,以大欺小,侵襲戰場,這筆帳我還沒開始跟你算。
難道從此以後咱們兩邊都不必派軍隊,都隻以絕巔強者出手,互殺族民?
萬妖之門在那裡立了幾個大時代,你們殺得過嗎!

  猿仙廷在那邊哇哇大叫:“他媽媽的你們這些人族好生無恥!
薑姓小兒前幾天拳砸南天城,你怎不說以大欺小?
十二年前他也是越境屠殺,你怎不說以大欺小?

  薑夢熊也怒了:“死猴子你給我說清楚,我徒弟饒秉章是怎麽沒的!
難道不是你們妖族不要面皮,以大欺小?

  “且住!
兩位且住!
陳年舊事不必再提,新仇舊恨自有來報!

  秦長生見這一吵起來就沒完了,也不得不出面做這個和事佬。
這兩個家夥再罵下去,完全可以從近古扯到遠古。
那麽多年的帳,哪裡扯得清?

  獅安玄也道:“我今天上戰場,薑夢熊前幾天砸南天城,算扯平了!

  猿仙廷和薑夢熊也便都閉了嘴,但手下卻是更狠了,打得火花如海,混沌翻湧。

  整個戰場,就看著遠穹那處戰場忽明忽暗。
戰鬥的餘波都在天空碾來碾去,雷霆不斷,裂隙常現,有一種天穹隨時要塌下來的危險錯覺。

  秦長生看向左囂,很是尊重地道:“左公爺,您消消氣。
我知薑武安與您感情好,在楚國的時候吃住都在左府。
但瓦罐難免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千古之事,莫不如此。
人妖兩族,固無和平之理。
此界血戰,亦無一日可休。
但舉族之戰,豈可因怒而興?
公爺三思!

  左囂沉默一陣,猛地狠攻幾下,仍未能真個殺死蛛懿,於是長歎一聲,退出戰團。

  若在巔峰之時,豈會如此?

  薑望是個好孩子。

  但秦長生說得對,瓦罐難免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他的兒子,他的長孫,莫不如此。

  他難道還能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他是見慣風雨啦!

  這顆老心已是沒什麽可痛。

  隻可憐光殊好不容易開心了幾日,有了個交心的兄長,又變得冷鬱自閉。

  隻可惜焰花焚城……何得複見?

  他拿眼一瞧腳下大城,惱恨道:“這座城放這裡,老夫覺得礙眼!

  “卻也簡單!
”猿仙廷不忿這些人族咄咄逼人的態度,尤其不忿左囂罷手之前還急攻的那兩下,跳起來怒罵道:“打瞎你這老匹夫,就不必礙眼!

  麒觀應趕緊伸手將其攔住。

  你猿仙廷孤家寡人,無所謂血戰不血戰,反正猿子猿孫,一個也無。

  我麒觀應可是有家有室有屬下。
戰場上死太多,我很難不心痛……

  當下他一振戰甲:“這倒是小事。
雖然霜風谷是薑夢熊打穿,貿然開辟這處戰場的也非我們妖族……但事情愈演愈烈,也非你我兩族本意。

  麒觀應如是沉吟一番,道:“各自退城三十裡,如何?

  左囂本來已經褪去兇威的眼睛,忽地一下又亮起精芒,一字一頓地道:“我視薑望為乾孫,我孫視他為親兄!
他失陷在這裡,有人族的原因,也有你們妖族的原因!
我們可以退三十,你們要退三十一!

  麒觀應深深地看了這個老人一眼,感受到了那種決意,最後道:“可以。

  左囂要的這個“一”,是紀念薑望的名義。

  而妖族真正退的這個“一”,保的是天妖蛛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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