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險些讓駱格陰溝裡翻船。
有鬼學院的一面,果真是不平凡,哪怕是在黑夜中潛藏的東西都可以殺人於無形。
駱格站在原地用了幾次深呼吸才終於將激動的心情壓製下來,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再也不敢凝視黑暗,將次數用盡的煙花棒放回背包,調頭就跑。
這一次他不再托大,一邊朝著出口逃竄,一邊在通訊器內高喊道:
“院長!
院長你們在哪?
”
然而這道求救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回音。
駱格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心頭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卷簾門,開始恐懼。
段顏顏消失了。
在這段逃亡的道路中,她始終沒有出現,駱格是毫無阻礙地來到了出口。
黑暗中的那隻鬼,應該是食堂中隱藏在最深的可怕存在,它還在。
駱格猶豫了片刻後,將皮帶反扣,用倒刺那一面刺穿掌心,同時用它掀開了卷簾門。
疼痛傳來的那一刻,卷簾門後的景象令他眼前一黑。
掀開這道門,本該是離開食堂的出口,可現在卻換成了一堵牆。
那堵牆是由紅磚水泥砌成,磚塊的鮮紅宛如被血液浸泡過沁出來的顏色,磚與磚的縫隙向外流淌著粘稠而詭異的黑泥。
駱格因皮帶的代價頭腦又出現昏厥之狀,在硬抗代價之餘,他看到磚塊的紅,與水泥的黑。
天旋地轉,幻覺又生。
他一咬牙狠狠將皮帶從掌上撕下,帶下來一片皮肉,雙手已經鮮血淋漓。
罪物抽離的劇痛,也讓他重新恢復了神智。
誦讀聲停止一瞬後,終於再度響起,這說明他脫離了幻覺。
再擡眼,駱格發現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第一次凝視黑暗的位置,連身位都沒有變化。
這一次他的呼吸都停滯了。
豐富的任務經驗,讓他即便面對未知鬼物時,也推測出了對方的殺人手法。
他被“規律化”了。
這個規律的起點,就是他凝視黑暗的那一刻,至於終點,即死亡。
在這個規律之中,無論他如何行動,都始終無法脫離“起點——終點”。
未知鬼已經將其列入這條死亡規律之中,作為已被完成的殺人手法,他用了兩次罪物,卻隻能規避“死亡終點”。
這無疑是飲鴆止渴,因為“死亡起點”根本無法清除。
隻要這個起點還在,他就隻能是一隻被困在路徑中的螞蟻,遲早會因耗盡罪物而徹底身死。
駱格的身子都在暗暗發抖,他不敢避諱地重新凝視黑暗,試圖從中找出破解的方法。
可他本身超高的智慧,早就已經看出,一旦死亡起點已經達成,非人力所能消除。
換言之他必死無疑。
“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駱格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在極端情況下盡可能地保證理智。
他明白,季禮那邊應該已經正式進入有鬼學院,但不會丟下他不管。
因為食堂雖然沒有特殊路徑,但卻存在引路人,想要前往E-2樓,需要借助兩位引路人。
所以季禮一旦察覺到駱格失聯,必然不會將其拋棄,甚至可能會前來營救。
這條死亡規律,當事人的確很難破解,不過若有第三方闖入,將有極大概率將其衝破。
想通這一點,駱格往日冷靜的頭腦又重新恢復,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凝視黑暗。
“但我不能完全仰仗季禮破局,這樣等於將命交付他人之手。
”
他開始刻意遺忘季禮這條線,結合現有力量,思索獨自破局的方法。
從這兩次的襲擊來看,食堂那個未知鬼物的殺人方法,其實與幻覺相關。
起點——終點,這之間是殺人手法,並且是通過“以幻成真”的方式動手。
“幻”是駱格的行動,“真”是到來的死亡。
而在這一階段中,段顏顏與引路人全都從駱格的周圍消失了。
駱格推了推眼鏡,沉思之後意識到,這種情況的產生,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被困住了。
困住他的是這條死亡規律,那麽段顏顏這隻鬼肯定還在追殺他,隻是找不到自己而已。
“起點、終點……”
他看了看腳下,又看了看後背的出口,這條路他已經經歷了兩次。
綜合前兩次的經驗來看,當幻成真的那一刻是他的死期。
但通過罪物抵擋後,未知鬼不會管是否有效,立即會重啟規律。
如果說,這條死亡規律存在缺陷,那麽毫無疑問就是“重啟”的那一刻。
比如,一台電腦重啟就意味著功能暫停。
死亡規律重啟——再度生效,這期間僅有一瞬間,對於人類而言什麽都做不了,但對一隻鬼是可以的。
駱格抓住了關鍵,隻要他能夠在重啟的那一刻,讓段顏顏找到自己,即可破局!
這才是一個資深者該有的素質與智慧。
他現在已經徹底將季禮遺忘,憑借著手中本就不多的資源,重新布局,試圖自救。
駱格長舒一口氣,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有些腐爛的工作證,悄悄放置在了腳下。
放下工作證後,他又將手機設置了十秒鍾後響起的鬧鈴,壓在工作證上。
做完這些後,他再一次拿出皮帶罪物纏繞在手上。
先前多次的使用,已經對精神造成了巨大損耗,三次煙花棒的使用,讓他的兩個掌心都被炸傷。
皮肉外翻之下,貼在粗糲冰涼的皮帶上時,令其渾身一顫。
而在死亡的威脅下,這些痛苦反而不再那麽引人在意。
他做好一切準備,第三次朝著卷簾門快速狂奔。
這一階段,是死亡規律中的“以幻成真”,駱格以極快的速度衝刺到卷簾門處,故技重施。
皮帶罪物第三次生效,以對抗之力強行將那道卷簾門掀開。
而這一次,外面出現的景象卻令駱格瞳孔收縮。
卷簾門似乎真的被打開了,因為其後的玻璃門外,正站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最近的那一張臉,冷峻而平靜,三色異瞳貼得極近,透著一種詭異的神采。
紙屑如雪花般紛飛,季禮那頭長發在風中飄揚,戲劍在手,劍尖抵在了玻璃門上。
宋依彤、鍾飛鸞、莫蘭……等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正一臉翹望地看著他。
駱格手上的動作在看到這一幕時,免不了出現了一頓,而僅僅是這一頓,他臉色驟然變冷。
“又是幻覺!
”
他知道,這是未知鬼的第三次幻覺。
甚至這一次還使用了心理暗示,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在見到季禮的那一瞬,出現片刻的失神。
生死一線時,一秒鍾的失神都可能釀成悲劇。
這一點駱格心知肚明,所以他對著門外的季禮發出冷笑,將皮帶罪物全部按進肉裡。
痛苦襲來的那一刻,手機鬧鈴高聲響起。
那留在起點的工作證,憑空浮了起來,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其拾了起來。
寂靜的食堂在這一秒是如此混亂,鬧鈴、誦讀全部響起。
駱格保持原地未動,隻是偏過頭看著這一切,內心狂喜不止。
那張工作證是他與段顏顏一同發現,對方自然認識,再加上鬧鍾給予了位置提醒,一定可以成功。
慢慢的,那撿起工作證的無形手臂逐漸凝實,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駱格的眼前。
段顏顏這隻鬼,強行從“起點”闖入,破了這個死局。
駱格那疲倦的精神終於松弛下來,他再看向黑暗時已經發現了某些區別。
但至於到底哪裡改變了,他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沒了先前那種凝視黑暗的恐懼感。
未知鬼,離去了。
“砰!
”
而就在這個時候,食堂的玻璃門忽然碎裂,一柄戲劍直刺駱格。
無數的碎片擦著他的身子,劃破了衣物,巨響將其拉回現實。
在巨變中,駱格轉回頭正看到那鋒利的劍尖剛好停在了他的咽喉前一寸。
風聲、雪冷、紙屑,一股腦地湧入。
駱格咽了下口水,震撼地看著眼前持劍而立的長發男人,顫聲道:
“原來這第三次,你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