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驚心動魄的一樓,三樓的情況可用死水一潭來形容。
三樓是紅網編織得最密集的位置,從底層望去,幾乎看不到原有的棚頂。
可此處的紅光卻最是黯淡,並沒有一樓的妖豔、二樓的鬼魅,甚至透著一股死亡般的乾枯。
在一分半前,收到季禮指示的宋依彤三人,也在這裡尋找了一分半。
盡管這個時間眨眼流逝,但對於店員們而言,其實已經足夠做許多事。
宋依彤在抵達三樓的第一秒鍾,就拔掉左手食指上的指甲,讓自己的鮮血滴進腳下的所有地面。
大量的鮮血,像是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快速而規律地佔滿整片三樓區域。
血液罪物,兼具暗查與監測兩種屬性,可將一切與靈異有關無關的信息,全部上報給使用者。
短短幾秒鍾,宋依彤就已經把三樓的每個角落,全部搜查了一遍。
但得出的結論是,三樓根本沒有哭聲鬼的蹤跡。
不僅如此,除紅網之外的任何靈異蹤跡,都根本沒有落在三樓!
罪物,從來不會失效,除非有規則限制。
但圖書館連一隻鬼都能容納,怎麽會出現令罪物無效的規則。
那麽事情就開始恐怖起來,如果罪物沒有失誤,為何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靈異蹤跡?
那斷斷續續、淒淒慘慘的女子哭泣聲,就縈繞在每一名店員的耳旁,堵住耳朵都是無用。
宋依彤、陳旭、鍾飛鸞,三人已經把三樓分割成了三塊區域,各自用人力尋找。
但遲遲沒有收獲,最終被逼無奈之下,他們將目光落在了頭頂的紅網。
紅網,來自於紅衣鬼的靈異結界,也是此地唯一的靈異物體,它也在三樓的範疇內。
宋依彤此刻正站在“Z區”某一書架的上方,頭顱與紅網幾乎零距離。
她的掌心攥著一把刻著某種神秘符文的斷刀,看著那些緩慢移動的紅線,深吸了一口氣。
“試試吧,三樓我們都搜過了,如果這裡也沒有,那時間也來不及了。
”
鍾飛鸞看宋依彤猶豫不定,於是開口提醒道。
而陳旭聽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話雖然這樣說,但誰都清楚,即便是將紅網切斷也得不到哭聲鬼的消息。
三樓所有地方都查過了,僅剩棚頂,但一隻鬼怎麽可能藏在這裡,更何況這還是紅衣鬼的結界。
宋依彤也明白,這是死馬當活馬醫,去碰運氣罷了。
因為哭聲鬼出現的“三分鍾”已經接近倒計時,下一次再出現將是半小時後。
到那時,別說今夜行動趕不上,也許他們很難活過紅衣鬼的追殺。
宋依彤搖了搖頭,反握著那把斷刀,正要對著紅網刺進去。
砰!
突然這個時候,三樓的大門被從外猛地推開,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闖了進來。
甚至還因為撞門的力道太大,身體因慣性而失衡,直接摔進了門內。
這個撞門的人,是一個瘦弱的女孩,叫做盧靜婷。
而第二個出現在門外的也是一個女子,她散發披肩,面容失色,帶著強烈的緊張,高喊道:
“別找了,季院長把紅衣鬼給引來了!
”
莫蘭說這話時,身子都在顫抖,因為她左手邊的樓梯上,一個腿腳不便的男人,正背著碩大的棺材,一步步向上攀行。
男人本就慘白的皮膚此刻看去像是在血中浸泡過一樣,向外泛著瘮人的紅光。
最可怕的是隨著他向上的每一步,身上那種壓迫感就愈發強烈,甚至可讓活人喪失逃跑的能力。
莫蘭不可控制地全身戰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瞪圓了眼睛,用祈求的餘光看向三樓內部。
宋依彤、鍾飛鸞和陳旭,這三個人正全速地向大門衝刺。
最靠近門口的莫蘭、盧靜婷內心已經被震撼和不解所填滿。
紅衣鬼是很強,或者說隻要是鬼,就不是人類所能想象的。
但它先前在二樓出現過半秒鍾,那時帶來的壓迫感絕對沒有這麽強大。
為什麽才過去不久,它的氣息竟可以令身經百戰的資深店員,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它附身的對象換成了眼前的長發男人?
莫蘭的心頭滿是震撼與恐懼,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以他的才智與能力,怎麽會被附身?
在守則未知的情況下,她隻能寄希望於此地罪物最強的宋依彤,可以用罪物去硬抗。
當宋依彤三人聚集在門口,見到樓梯上的一幕,也嚇了一跳。
宋依彤反握著斷刀,一幅嚴陣以待的模樣,仔細地觀察著局勢。
下方五步之遙,長發男人身體四周散發著點狀的紅光,竟比之紅網都要璀璨,令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就連對方身後那拖行著的青銅古棺,也在紅光的照耀下,顯得愈發陰森與血腥。
隨著他的靠近,那種令人心驚膽寒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就連宋依彤掌心的斷刀,刀身上的符文都開始被逼散發出神秘黃光,處於罪物自動激活的臨界點。
“不可能…季禮是最清楚紅衣鬼的人,他怎麽可能被附身?
更何況是從平文斌,轉移到他的身上。
除非季禮本人同意,否則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
宋依彤想到這裡,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再一次仔細地看了一眼還在艱難行走的男人。
這一次,由於距離縮短後,她終於看到了,在季禮的身上貼著大大小小,無數的白紙。
而點狀的紅光,正是從那些白紙上投射出來。
先前隻不過是由於距離遠,光芒刺眼,導緻不可看得如此真切。
而最關鍵的是,她在注視著男人的時候,男人心有靈犀地擡起了頭。
宋依彤看到的並不是如平文斌般的一片眼白,而是流淌著鮮血的,三色異瞳。
“季禮沒被附身,他是把紅衣鬼封進了體內!
”
“快走!
”
宋依彤對著尚在看戲的幾人暴呵一聲,一手一個將莫蘭、陳旭全部推進門內。
當五個人全部進入三樓之時,長發男人終於拖著青銅古棺,也躋身其中。
當他踏入此地之時,整個三樓為之變色。
響徹在眾人耳旁的哭泣聲,音量幾乎翻了數倍不止,且還在聲聲攀升。
一陣席卷三樓的狂風吹起,無數的書籍飛在半空中,一頁一頁地被撕碎。
白花花的紙片,伴隨著尖銳淒慘的哭聲,朝著店員們襲來,
盡管眾人死死地堵住耳朵,卻還是忍不住哀嚎起來。
但奇異的是,當哭泣一聲高過一聲時,那籠罩在棚頂的紅網也一次比一次黯淡,最後那些紅線上出現了枯萎般的灰色。
同時,長發男人身上的紅光也在急速衰退,他那被壓彎的身軀,一點一點恢復正常,直到如以往般挺拔。
他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痕,擡起猩紅的眼睛,迸發出自信的神采,朗聲道:
“不必找那哭聲鬼了。
紅衣、哭聲其實是同一隻鬼。
準確來講,是同一隻鬼的兩種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