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閔行洲才露面。
林煙在吃午餐,全是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毛茸茸帽子上的兔耳朵不知道被誰系到一處。
門開那刻,林煙幾乎是立刻側過身,背對閔行洲的方向,很明顯她不想理他,很明顯在遠離他。
三小姐輕聲提醒,“別這樣,他來看你了。
”
林煙鼻子吸了一下氣,“什麽味道那麽香,沐浴露?
洗發水?
那隻大壞貓淩晨又去別人家偷腥了嗎。
”
她的反應,閔行洲神色沉寂,漆黑的眸裡無聲沸騰,意識到林煙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閔行洲手臂橫在門口,“偷什麽。
”
林煙的話從被子裡傳出來,“指你了嗎,你是偷腥的?
”
“哪來的消息。
”閔行洲挑了挑眉,並不跟她拐彎抹角,“停車場的監控讓你買了。
”
三小姐放下杓子,再看那位閔先生,總感覺他消沉的情緒到林煙面前會藏得一乾二淨。
三小姐站起身,“對不起閔先生,我下停車場拿兔帽子就看到你們獨處了,我就提了。
”
閔行洲輕呵,意味深長。
三小姐安撫林煙幾句說要回公司忙,拎包要離開,路過閔行洲身邊時,他冷聲,“廖未芝。
”
三小姐“哎”一聲。
閔行洲語氣冷,“盛藝的財務帳目有問題。
”
“我重算就是了。
”三小姐一溜煙,嗖地就跑了。
閔行洲不進門了,立在那處,高大的身體擋了整個門,壓在地上的影子一動不動。
許久,他說,“見了。
”
林煙從被子裡鑽出來,非常坦然地說,“見就見了。
”
“電梯裡碰到的。
”閔行洲抿唇,“我告訴她,說你最漂亮。
”
林煙顯然是不相信閔行洲會這麽說,嘴角還是沒忍住彎起,又強行忍下不崩。
“正經點吧,看看你說謊不打草稿的樣子,昂貴的西裝也掩蓋不住風流放縱的骨頭。
”
他唇角挑了挑,“恢復不錯,有力氣損人。
”
林煙摁床頭鈴,“趙醫生,過來加點讓人頭腦清醒的藥,快被騙迷糊了。
”
閔行洲抿唇悶笑出來。
那邊的趙醫生斟酌兩句,“069號病房,午休時間安靜點,關起門來再你儂我儂。
”
林煙洩了氣,挨著那吸溜溫水,問閔行洲什麽時候能出院,閔行洲走到她床邊,“親一下,告訴你。
”
林煙別開頭,“我想出去曬太陽。
”
“不出。
”閔行洲扳回來,雙手捧起那張白如紙的小臉,確實漂亮,也可憐兮兮的。
她看他,“你再靠近一點點。
”
在閔行洲俯身照做的同時,林煙往閔行洲脖子裡紮,唇衝擊到他滾動吞咽的喉骨,磨著吻,蠻靈活的,又不敢大舉動,像是在刀尖上小心翼翼舔血。
閔行洲略一掀眼皮,看身下緩緩蠕動的一小隻。
林煙仰面,“帶我出去,半天就回來了。
”
閔行洲含著笑,淡淡地說,“不行。
”
林煙臉上有笑意僵住,悶的心堵,“白嫖。
”
閔行洲轉身走去窗前拉上窗簾,“休息,晚上給你帶甜點。
”
林煙猶豫了一下,“真的?
”
“真的。
”
他站在床頭,目光輕瞥那兩隻兔耳朵,聲音低得像是鼻音,“誰給你的兔耳朵擰了。
”
林煙說她自己。
閔行洲似笑非笑的凝視她的臉,“為什麽要擰。
”
她甕聲甕氣,“它醜陋。
”
他伸手觸碰她裸露在外的幾縷發,把玩在手心,“知道我見尤璿又生氣了?
”
林煙看著天花闆,“並沒有生氣。
”
“真沒有?
”閔行洲看了她好一會兒,“是誰剛剛吃味的勁兒衝衝的,說我偷,我至於去偷麽。
嗯?
”
林煙覺得自己一定是矯情病在犯,他偷又如何,到底在以什麽身份去質問。
可她痛的是,她的孩子成了別人的祭奠品,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在閔行洲沒來之前,她問過三小姐。
是一個變態狂送給尤璿的禮物。
她第一次見到易席森的時候,還欣賞他的才華,和他交談,誰能想到人心那麽難猜且沒下限。
林煙低垂著眼眸,“易席森送給尤璿的禮物對嗎,她是不是很開心很快樂。
”
閔行洲說,“這件事她沒參與。
”
林煙嘴角溢出一抹微笑,偏態度冷靜到極點,“你是不是很慶幸跟尤璿沒關系,否則心理又該犯難,又要想方設法保全她護著她。
”
閔行洲心裡燥得慌,他知道,林煙這人圖偏愛,圖唯一,圖乾淨。
即使不是尤璿出手,一旦沾染尤璿兩個字,她就像被點了火,哪哪不順心。
林煙靠在床頭對著閔行洲笑,溫溫柔柔,面不露情緒,“孽緣,孩子既然都沒了,我們之間曖昧不明的戲碼沒必要再演下去,再演下去我自己都要抽不出來了。
”
他俯首凝視她,“不跟我了?
”
林煙反問他,“你不覺得輕松了嗎,我們本來已經撕協議,是因為孩子意外到來才搬到一起不是麽。
”
他看著她,眼神一暗,“你這麽沒自信?
”
林煙還真沒有。
後面的爭執因為雙方的沉默而中止,林煙躺下休息,閔行洲沒有離開坐在沙發,手裡是筆記本電腦。
閔行洲在,林煙根本睡不著,感覺被子是他的味道,空氣也是他的味道。
偶爾鍵盤細微的聲響,像無形的勾子,勾著她看他一眼。
然後,林煙就看了。
他似乎很忙,沒看過來。
林煙鑽回被子,音量可不小,“你是不是很忙。
”
電腦啪地合上,沉穩的腳步聲靠近。
閔行洲突然翻出手機給她看了一個視頻,隻給她一半,畢竟後面的少兒不宜。
是易席森被折磨的東西。
林煙再看,並不提這事,對視間,她詢問,“大白天的我不想睡覺,想出去曬太陽可不可以,我發黴了。
”
隔著空氣,閔行洲手從褲兜裡拿出來,伸到林煙眼前,牙印的痕跡還在,他說,“你覺得閑是麽,幫我上藥。
”
她看了好一會兒,閔行洲手背虎口位置的傷口顏色已經發紫,心裡一下子湧出愧疚感,“那你昨晚給尤璿碰了沒。
”
閔行洲笑了,“想什麽。
”
林煙爬起來坐,摁床頭鈴叫護士,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