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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第382章 多大點事兒(兩更合一求月票)

燕辭歸 玖拾陸 4314 2024-05-09 11:23

  李邵早在一刻鍾前就回了宮。

  想著父皇尋他,他就要急急去禦書房。

  汪狗子趕忙攔他:“殿下,還是先回東宮整理一番……”

  李邵聞言,低頭看了眼自己。

  衣衫乾淨極了。

  汪狗子見狀,解釋道:“酒氣重,您回去換身衣裳,漱漱口。

  “有必要?
”李邵問,“我換身沒酒味的衣裳,父皇就不知道我去吃酒了?

  汪狗子笑得很勉強。

  可破罐子也不能真破摔了,就好比他汪狗子自己,明知道活兒難辦,各處都討不著好,他也不能真不管太子,回去四仰八叉一躺、等著完蛋是吧?

  於是他隻能好言好語:“左右已經遲了,不差這些工夫,您一身酒氣的過去,聖上怕是更不高興。

  李邵想了下父皇早上那生氣的樣子,還是聽了汪狗子的,回東宮迅速收拾了一番、又往禦書房去。

  禦前,小內侍悄悄探頭。

  曹公公到中殿聽,知道是太子回宮了,他便入內又與聖上稟了聲。

  聖上正批折子,聞言頭也不擡,隻隨口說“讓他進來”。

  曹公公看在眼裡,出去迎接。

  等他站在廊下,看到李邵大步流星過來,不由上下打量了好幾眼。

  精神頭似乎還不錯,與上午出宮時穿的不是一身衣裳。

  “殿下,”曹公公迎了兩步,“聖上等您許久了。

  李邵微微頷首,倒也沒強著:“不曉得父皇尋我,這才來遲了。

  曹公公沒有多問,隻引他進去。

  等李邵問安後,曹公公讓心腹內侍上茶,自己又出來,把汪狗子叫到跟前。

  “殿下先前去哪裡了?

  汪狗子訕笑。

  瞞是不可能瞞的,將軍坊那麽多人,單大人想息事寧人都寧不了。

  他隻能老老實實說:“殿下從輔國公府出來,興緻不太好,就說要去將軍坊,之後就一直在坊裡坐著看鬥雞,沒成想將軍坊自己出了點麻煩,殿下便回宮了……”

  “鬥雞?
”曹公公擰眉,“你……”

  他本想訓斥汪狗子幾句,話到嘴邊,見小太監低著頭、一副乖順等挨罵的樣子,到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算了。

  這汪狗子從永濟宮調到東宮,聖上本就指著他“興風作浪”,偏這些時日不止不生事,還努力拽著太子,也算不容易了。

  畢竟,太子真想去將軍坊,一個汪狗子是勸不住的。

  而若是汪狗子教唆著太子去將軍坊,那就是給聖上遞了個枕頭。

  想到之後聖上會發作的脾氣,曹公公也懶得罵人了,得省點勁兒,哪怕是和聖上與太子的稀泥,那也是要出力氣的。

  正想往裡走,倏地心念一動,曹公公又問:“什麽叫自己出了點麻煩?

  “鬥雞鬥到一半,莫名其妙被人一石頭砸死了,”汪狗子聲音都小了,“今兒生意興隆,貴客不少,把順天府鬧來了。
殿下離開時,單大人還在裡頭收拾。

  曹公公:……

  一時間,真不知道是該驚那莫名其妙,還是該為單府尹歎口氣。

  張了張口,曹公公想說兩句,突然聽見裡頭哐的一聲東西砸落的聲音,他便顧不上汪狗子了,忙進了中殿,又隔著簾子往禦書房裡頭看了眼。

  太子站在那兒,腳邊有一摔裂的茶盤,聖上青著臉站在大案後頭,想來是氣著了擡手砸了東西。

  曹公公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隻趕緊把中殿裡愣住的幾個內侍都打發出去。

  “朕讓人到處找你,”聖上道,“你倒好,跑將軍坊看鬥雞!

  李邵抿著唇不說話。

  曹公公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種教訓,想迅速收場就得是勢弱的那一方閉嘴,單方面聽訓,再能長篇大論的,碰見這種一串話下去沒點兒反應的,過一會兒也就收場了。

  換作其他時候,曹公公都得說“殿下的態度很好”,可現在是息事寧人的時候嗎?

  不,現在是煽風點火的時候!

  不能讓聖上找不到訓斥的點!

  太子不說話,那就他曹公公說唄。

  深吸了一口氣,曹公公賠笑著進去了:“鬥雞雖不是什麽正經嗜好,但大過年的,全當個熱鬧,跟唱大戲似的……”

  “過年了嗎?
”聖上冷聲道,“衙門都沒有封印,千步廊這麽多官員忙前忙後,他身為皇太子,不在禮部觀政,他去看鬥雞過年?
像話嗎?

  “隻是看看而已,”曹公公又道,“汪狗子說殿下今兒心情不暢,看個鬥雞散散心,沒投銀子下注。

  “不賭就值得誇了?
”聖上從大案後走出來,“耿保元的賭債都沒弄明白!

  曹公公又想說兩句“好話”,被聖上止住了。

  “你別替他說話!
”聖上又對李邵厲聲道,“心情不暢?
你有什麽能不暢的?
朕讓你去輔國公府賠禮,你賠了嗎?
你是去賠禮還是去甩臉子的?

  徐簡救的是你的性命!
裕門關、圍場,都是舍命救你!

  再說寧安,她母親也救過你的命。

  三回,總共救了你三回!

  結果你怎麽對他們的?
賠禮時不知道說好話,把寧安氣得到慈寧宮哭了一場。

  朕去見皇太後,臉都丟沒了!

  李邵嘴皮子動了動。

  許是吃了酒,一路馬車回來,醉意少了,困乏卻重,因而被父皇訓斥,他也沒有說話。

  聽著就是了,聽完就過了。

  卻沒想到曹公公東一句西一句的,頗為反常。

  可還沒等李邵品出這反常背後的緣由,就聽見“寧安進宮”了。

  好啊、好啊!

  他就知道,寧安和徐簡一塊成了不省油的燈了!

  “兒臣氣哭她?
”李邵瞪大了眼睛,“您是不知道她說話有多氣人,她和徐簡一個樣,在您和皇太後跟前是一個樣子,背地裡又是另一個樣子。

  您若不信,問問汪狗子,兒臣真沒說什麽,反倒是他們兩個咄咄逼人。

  兒臣一離開,她就進宮尋皇太後哭訴,她就是存心與兒臣過不去!

  他們就想讓禦史們罵兒臣……”

  “你還很有道理了?
”聖上打斷了李邵的話,正要繼續訓,卻見簾子後頭一內侍小心翼翼探頭,便問,“怎麽了?

  曹公公聽見也轉頭看去。

  按說這等時候,不該有這麽膽肥的,應當是有要緊事情了。

  內侍恭恭謹謹進來,聲音微微發顫:“宮門前廣場上,順天府押了不少人,全在那兒候著。

  聖上不解:“押了什麽人?

  內侍硬著頭皮:“說是、說是今日在將軍坊看熱鬧不肯散的都來了……”

  李邵聽得目瞪口呆。

  聖上更是雲裡霧裡,直到曹公公低聲解釋了下鬥雞意外,他差點兒眼冒金星。

  曹公公趕忙扶了聖上一把。

  內侍不敢露出哭喪著的臉,低頭隻露了個後腦杓:“單、單大人說,讓他們各自家裡人來廣場上領人……”

  隨著內侍的聲音越來越輕,禦書房裡一時無聲,都被這話給弄得反應不過來。

  良久,李邵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聖上轉頭瞪他:“你還笑得出來!

  李邵憋著嘴,倒是沒再笑。

  曹公公扶聖上坐下。

  聖上揉了揉發脹的眉心,長長歎了一口氣。

  人各有能耐。

  邵兒回回能讓他失望,單慎在拿捏紈絝上也確實豁得出去,當然了,沒這點本事,單慎也坐不穩順天府尹的位子。

  老實說,聖上覺得,他得感謝單慎的“配合”,單愛卿對他的計劃並不知曉,就靠著那點兒機敏與細膩,把事情又給鬧大了些。

  可這鬧大的根源依舊是邵兒。

  他罵也好、訓也好,他坐視、或者說他在背地裡示意著徐簡他們把事情鋪展成這樣,這是他“得償所願”,但這種願望何嘗不是傷他自己的心?

  兒子不成器,該承擔大業的兒子是這幅模樣,作為父親,這滋味……

  聖上稍稍緩了緩,交代曹公公:“你出去看看。

  曹公公看了眼默不作聲的李邵,又看了眼心情複雜沉重的聖上,恭謹應了。

  出了禦書房,一路走出宮門,即便心裡對場面有所預期,但實際一看,曹公公還是被那列著隊的人給驚到了。

  一眼看去,能看到頭,不算齊整,但也能看出隊列來。

  等走到近處,曹公公定睛仔細看了看。

  一個個的,幾乎都是年輕公子,他能叫得出身份的就是其中三四人,其餘的都不曾見過,倒有幾個瞧著面善,大抵是與家裡長輩生得相像,讓人瞧一眼就琢磨著應是某某家裡的。

  單慎也看到了曹公公,快步走到跟前。

  “單大人,”曹公公指了指,“這是什麽意思?
教他們列隊上朝呢?

  “就這些成天就知道鬥雞鬥蛐蛐的,這輩子怕是都沒格進金鑾殿,就在廣場上,也讓他們感受感受。
”單慎道。

  在將軍坊裡沒走的,都被單慎趕來了,隻除了雅間裡的幾家姑娘。

  姑娘家家的,跟著兄弟們來看個鬥雞,也沒惹事,哪能讓人這麽出去丟人呢?

  單慎隻想拉墊背的,又不想自己被人戳脊背,就讓姑娘們趕緊坐馬車轎子回家去,也順便把長輩叫到廣場來領人。

  至於被他趕來的這些子弟,全照著家裡長輩們的爵位官位,長輩上朝時怎麽列隊,他們這些子弟也就怎麽列隊。

  這一路過來,倒也不是沒有刺頭兒,想不聽順天府的、自顧自尋樂去,但更多的人覺得被單慎這麽提到宮門外更有樂子,不願意走。

  畢竟有這麽多人,熱鬧少不了,頂多之後挨家裡兩頓罵、最多再打幾下,都是混日子的誰還沒跟長輩嬉皮笑臉討饒過?

  多大點事兒!

  沒見人喻誠安走得那叫一個從容不迫嗎?

  單慎不讓步,又有一群湊不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一兩個刺頭淹沒其中,就這麽被一路湧到了這兒,全站著了。

  曹公公越看越覺得這隊列傷眼睛,乾脆偏轉過頭,問單慎道:“雜家剛聽汪狗子說了兩句,雲裡霧裡的,到底怎麽一回事?

  單慎便解釋了番,末了道:“我起先也不知道殿下在將軍坊,我現在更不知道殺雞的是誰。

  真的、曹公公你看,這麽多人,這會兒還算老實的,剛在將軍坊我都以為進的是什麽雞窩鴨窩,吵得我腦袋都要炸開了。

  都是別人的兒子孫子,看個鬥雞的事兒,我也管不了,他們家裡但凡是能管得住的,大抵也不是這樣子了。

  可真一點不管吧,順天府面上也不過去,那就都來這兒,讓聖上看看也管管。

  曹公公笑了下,很是尷尬。

  眼下管不好兒子、迫於無奈想盡辦法的那位,還在禦書房裡坐著呢。

  正說著話,陸續就有一些長輩趕到了,尤其是在千步廊當值的,就這麽幾步路,稍稍打聽了下事情就來了。

  “單大人,這是何意?

  “曹公公,這事兒鬧的,哎呦,丟人了!

  品級比不上單慎的,又見曹公公在場,說話都還客氣,等那些勳貴簪纓府上的到了,就沒有那麽輕飄飄了。

  “單大人何時管起鬥雞的事了?

  “死了隻雞?
死了隻雞值當這麽多人往這站著?

  “這裡哪個人不比雞金貴?

  仁遠伯的兩個兒子也列位其中,女兒回府報信,他原不想來,待聽說事情牽扯了太子殿下,這才不得不匆匆趕來。

  前腳剛到,後腳聽了這麽一句,仁遠伯皺了下眉。

  雖不曉得是哪位說的,但顯然是已經氣著了。

  若非腦袋渾渾,又怎麽會拿人和雞比。

  “知道的是死了隻雞,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金鳳凰呢!

  許是見父親到了,小兒子有了底氣,張口嘀嘀咕咕。

  聲音不重,仁遠伯卻聽得一清二楚,擡起一巴掌拍在小兒子後腦杓:“閉上你的嘴!

  金鳳凰?

  皇宮門前,提死了金鳳凰,活膩了嗎?

  好在這句話,除了他們父子三人,其他人都沒聽見。

  單慎站在另一側,正與人說道雞的事。

  “那可不是尋常的雞,”他咬牙切齒,“那是太子殿下正看得樂呵的鬥雞,知道了嗎?
殿下年前找消遣,看的那隻雞啊,眾目睽睽之下它墜下來死了!

  話音落下,曉得牽連了太子的,沉默不言,被叫來領人又不知道內情的,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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