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趙家寨子裡的下人紛紛起身,與往常不同的是,他們今日都醒的格外晚,不過好在主屋一直沒有動靜。
管事媽媽先打開了主屋的院門,讓外面的下人陸續進來服侍趙學文和薑氏,可奇怪的是,管事媽媽敲了兩次門,趙學文和薑氏都沒有走出來。
別看這兩位出身農戶,但最近規矩可大的很,稍不留意就會被責罵,宅子裡兩個丫頭昨天都因此挨了打。
管事媽媽雖然不怕這兩位“主子”,他們畢竟是從宗室莊子上調來的人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不能在這寨子立足,回去也沒法向自己的正經主子交代不是?
抱著這個思量,管事媽媽猶豫要不要推門而入,當她目光落在門環上時,管事媽媽的臉色徹底變了。
門環上分明有一抹血跡。
看到這些,管事媽媽顧不得別的,立即將門推開。
一股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緊接著管事媽媽看到了淩亂的內室,還有地面上乾涸的血跡。
“快來人啊!
”
管事媽媽立即大喊一聲,驚動了整個院子,等屋子裡又進來幾個人之後,她們才大著膽子往內室裡走去。
很快,他們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情景。
兩個剛被安排入府的管事躺在地上,婦人穿著中衣被懸掛在房梁上,趙學文縮在角落裡,他身上的衣衫也被鮮血浸透了。
管事媽媽和下人瞪圓了眼睛,她們怎麽也沒想到,一晚上的功夫,趙家老爺和太太全都被殺了。
正當眾人沉浸在恐懼中時,角落裡的趙學文忽然動了,一樣東西從他手中掉落在地。
“啊……”
下人被驚得大喊一聲,幾個年紀小的丫鬟已經向外逃去,年長的管事媽媽勉強穩住了腳步,不過下一刻她渾身的汗毛也跟著豎起,因為掉落的那個是一隻血淋淋的耳朵。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趙學文的頭突然擡起,從他的嘴和喉嚨中,發出了一種古怪的聲響。
呼嚕嚕……
一個死人突然活了過來。
掛在房梁上的薑氏身體也跟著開始飄蕩。
“鬼,鬼……”
所有人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門,待到府中的護衛趕到時,瞧見的是趙學文拚命向外爬的身體。
趙學文的手努力地向外伸著,當他即將要伸出屋子的時候,耳邊仿佛響起一個聲音:“老老實實在這院子裡,否則下次就沒這麽容易了。
”
趙學文的手又收了回去,下一刻他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耳朵,兩隻耳朵全都沒了,被那柄刀割掉了。
昨晚是對他的懲戒,因為他動了心思,想要去洮州探聽消息。
所以管事死了,他和薑氏也差點被殺。
再有下一次……
趙學文相信他就會落得與兩個管事一樣的下場。
想到這裡,趙學文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他伸手將主屋的門關上了。
半日後,趙學文和薑氏被人刺殺的消息傳到許多人的耳朵裡。
在趙宅外面還有一隊護衛,護衛居然沒有聽到半點響動,趙宅中的下人似是也被人下了藥,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
沒有人看到刺客的模樣,不知曉刺客的來路,於是生出了各種猜測。
其中自然涉及到馮黨餘孽和太師。
趙家與豫王有關,或許有人借此警告豫王,不要再咄咄逼人。
畢竟大朝會上,豫王上了奏折,請求在大齊追捕脫逃的馮黨。
也有人猜測是豫王府做的,趙學文與趙家不合,在京中又那般招搖,這樣下去隻會對豫王府不利。
無論朝廷如何追查,那刺客就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沒有了消息。
趙學文和薑氏從那時起也再沒有踏出趙家宅門一步。
接二連三的刺殺,案子始終沒有任何進展,朝堂上催促豫王入京的聲音越來越少。
豫王整飭西北的奏折倒是沒有間斷過,借著這個機會,豫王已經完全掌控了藩地,如此一來,要不要逼著豫王早些入京謝恩,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太師黨也明白,他們失去了對付豫王最佳的時機。
冬去春來,蕭旻長高了不少,他已經開始學習騎射,刻苦練了一陣子,他就會問教習的官員,他有沒有長進。
“皇上每日都有精進。
”
“但是比起豫王來,還差不少,”蕭旻道,“我問過豫王,他回到京中半年的功夫,這兩樣就做的很好了。
”
教習官員隻得道:“那會兒豫王爺年長些。
”
蕭旻搖頭:“差不多,豫王就是比朕聰明,豫王這樣,就是國之棟梁。
”
這類的話,官員已經聽到了許多,他能感覺到皇上愈發信任豫王,可能這就是血濃於水。
西北春耕過後,蕭旻從奏折上又知曉了“棉花”,戶部呈上奏折,請朝廷收回為西北免稅兩年的政令,西北十六州耕地比往年都要多,秋收也不是往年能比,吐蕃戰事時,他們是以過去三年的收成計算賦稅,這才有免賦稅的結果,照現在的勢頭,豫王府著實該上繳一部分賦稅才合乎情理。
自然這奏折被皇上駁回了,政令已經頒發,沒有收回的道理。
但因這奏折,也讓朝臣們都知曉,西北的變化遠遠超過了預估。
藩地不止在耕地上有變化,豫王還擴大了洮州,吃下了吐蕃幾個城池,趁著吐蕃內亂,扶持起查碩,西北幾次出兵,為查碩在吐蕃穩固了地位,或許有一日查碩真的能掌管吐蕃王庭。
這般的話,西北可就穩固了。
隨著秋收的來臨,太師手中多了些布帛,那是用西北種植的棉花織造的。
“藩地都在織這樣的布匹。
”
太師聽得管事稟告:“是那位趙家女眷在掌管。
”
太師道:“十六州種了許多棉花?
”
這答案他早就知曉,因為春耕的時候就有消息傳回京城,隻不過那會兒他們對棉花還不甚了解。
當棉花變成布帛的時候,一切才更清晰起來。
管事道:“至少夠在十六州販賣。
”當然他指的不是有足夠多棉花做的布帛,而是至少能讓十六州人意識到棉花的好處。
太師半晌才道:“看得夠遠,再有幾年,豫王即便在藩地,也能影響整個大齊的氣象。
”
“而且……那也不是什麽趙家女眷了,再過兩日她便是豫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