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與平陽下了車。
那錢氏原來還在這裡惺惺作態,當她見了平陽,面上便不由得一僵,再也顧不得哭哭唧唧,便是原本在外候著的侯府媳婦們,見狀亦是不由得嘁嘁喳喳的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如今大齊的天子可是李陵,是公府養育了他,鎮國公府原就是京中高門之首,現下更是花團錦簇風光無比。
李陵一向厚待公府的兄長弟妹,李顯李翔李玉幾個兄弟現下在大齊的地位可是舉足輕重,簡直比親王還要尊貴,莫說錢氏不敢對平陽這個公府主母絲毫怠慢,便是公府裡一個有頭臉的管事跟前,錢氏都得陪著十二分的小心。
倒不是公府如何仗勢欺人,而是其地位在那裡擺著,讓人不由得心存敬畏。
李翔猜得沒錯,有平陽給撐場面,謝氏這一趟回侯府,果真是讓錢氏不敢小覷。
“哎呀!
這不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嘛,哎呦呦,您能蒞臨寒舍,可真是蓬蓽生輝。
”
待驚愕過後,錢氏連忙陪上笑臉,熱絡的寒暄起來。
“郡主,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請世子夫人來府,怎的不派個人來提前知會一聲。
”
“哎呦。
我說你們幾個媳婦還愣著作什麽,還不過來與世子夫人和郡主見禮。
”
“快快快,打開正門,迎接郡主回家。
”
要說這錢氏能從一個外室婦最終打敗了堂堂公主熬成侯府主母,這面子上的功夫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錢氏原本驟然見謝氏歸來的不情不願,待見了平陽,便是立馬換上了無比殷勤的嘴臉。
謝氏與平陽進了府,待在廳內坐定,謝氏便對著錢氏冷哼著道:“你這婦人果真是小門小戶出身,心胸格局有限,你以為如今改了朝代,我這前朝的郡主便一文不值了?
”
“呵呵,你也不想想,我母親可是堂堂的公主,便是改了多少代,我依舊是半個皇室血脈,一個鎮國公府就讓你慌了手腳了,你難道不知那坐著龍椅的聖人,亦是要喚我一聲表姐嗎?
”
謝氏歷來嘴巴厲害咬住了“理”字便是不肯饒人,現下對付起讓她恨到了骨子裡的錢氏,她自然是更不留情。
乍一見面,這一番話便聽得錢氏掛不住了,她擦了擦額上滲出的熱汗,忍氣吞聲的陪著笑臉兒道:“郡主這是哪裡的話,您可是老侯爺嫡親的女兒,我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怠慢了您啊。
”
說得倒是好聽。
方才她回府,可是沒見她出去迎。
謝氏未出閣前與這婦人同一屋簷下生活了好些年,又哪裡不知她的心思算計,她聽了錢氏的話亦是絲毫不動,隻冷著臉子道:“當初若不是父親被你這低微的婦人迷惑,便是你煉成了金身,我侯府宗婦的位置也輪不上你來坐,如今你把持著侯府,連你的兒子也繼承了爵位,你當初是用怎樣卑劣的手段得來的這些,你自己心裡該有數,現下你倒是在我跟前擺起譜兒來了,也不知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
錢氏最恨的便是別人說她這宗婦之位來路不正,為此自打她把持了侯府,孟氏又嫁人後,原來侯府裡知曉舊情的人皆被她打發走了。
孟氏這一番話刺得她腦子嗡嗡作響,當著幾個媳婦和管事的面,她羞臊德真是無地自容,卻又不敢回嘴。
錢氏的大兒媳婦見婆母吃癟,她忍不住插嘴道:“母親可是老侯爺明媒正娶接近府中做繼室的,郡主便是再尊貴也得喚一聲母親才是,您這般肆意辱罵,怕是不合規矩罷。
”
錢氏這兒媳是她的娘家侄女,錢氏得道後為了擡舉娘家人,便讓繼承了侯位的長子娶了自家侄女為妻。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原本靠走街串巷為生的販夫走卒人家,隻因著攀附上了他們侯府,如今便是各個得了勢。
謝氏瞥了眼小錢氏,冷聲道:“本郡主在這裡說話,哪裡有你插話的份兒。
”
錢氏知曉謝氏是個厲害的,現下她又有鎮國公府的主母撐腰,原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與其硬碰硬的,現下見兒媳這般,她忙朝兒媳使眼色讓她閉嘴。
那小媳婦嫁進侯府時候孟氏已經嫁了出去,她從未領教過孟氏的厲害,再加上她現下是侯夫人身份,平日裡目中無人的囂張慣了,也不顧錢氏阻攔,便不知死活的回嘴道:“我是這府中的侯夫人,是這府裡的正經主子,這是我家,自然有我說話的份。
”
謝氏冷笑:“這是你家?
”
“本郡主的母親在此打理中饋的時候,你們一家還在街上賣茶葉蛋呢。
”
“你說這話,自己也不害臊。
”
孟氏冷叱了小錢氏一頓,尤不解氣的對著左右吩咐道:“給我掌她的嘴,讓她知曉知曉誰才是這侯府的主子。
”
孟氏帶來的仆婦領命,上前就來拿小錢氏,錢氏忙上前求孟氏道:“郡主,她好歹是你的弟媳,你頭次見人便要打,若是傳出去恐要有損那您的名聲啊。
”
這錢氏就是不一般,明明是為自己的兒媳婦求情,聽起來卻像是為孟氏著想一樣。
孟氏笑了笑,回道:“待朝貢後我便回益州去了,在京中留的名聲好壞與否,又打什麽緊。
”
就知曉孟氏這個繼女不好惹。
錢氏知曉勸不住她,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侄女挨打,便暗暗朝著管事婆子使了個眼色。
管事的會意,立馬帶著一眾仆婦將孟氏的人攔下。
謝氏厲聲道:“怎麽的?
你們還膽敢違抗本郡主的命?
”
管事的隻回道:“郡主,咱們是夫人的人,自然隻聽夫人的命。
”
錢氏坐在一旁沉默不語,隻默認仆婦們護著她侄女。
這裡到底是錢氏的地盤,他們人多勢眾,存心想護著小錢氏,謝氏也沒轍。
小錢氏被仆婦們簇擁著,她仰頭瞥著氣得面色鐵青的謝氏,半笑不笑的揶揄著道:“郡主還當自己是這侯府的主子呢?
如今這侯府早換了天了,您也該醒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