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可不知道將軍是什麽人,隻知道他有克妻的名聲在,我能不能安穩的活下來都是未知數,後來成親當日他就走了,一走便是三年,若不是因為我娘家有些底氣,予我銀錢傍身,隻怕我在國公府裡頭過的日子就要遭罪了。
”
“琅表妹自己比比我,比比雪娘,再比比大嫂,還有外祖母和幾位舅母們,真論起來,你有誰可憐?
你又有誰慘?
”
“女子最容易被人拿捏的姻緣一事,顧家上下都為著你的想法左改右改,可你呢?
又何曾想過要以一己之力為她們多做些什麽呢?
”
聽到這話,站在假山背後的商霽拳頭不由的攥緊了。
看得出來,他為三年前匆忙離京,未有一點安排的事情,還是很愧疚的。
而顧筱琅顯然並不知情,所以再擡頭看向杜景宜的時候,眼神比剛剛還多了些慌亂。
“不是,我不知道……”
杜景宜這回倒是緩和了臉色,嘴角也揚了點微笑的說道。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將軍待我很好,所以我並不後悔嫁了過來,與你說此事,隻是要告訴你咱們女子本就不易,若你鐵了心隻看得見你的少虞表哥,看不見這天下其他大好的男兒,那我還是勸你包了頭髮做姑子去吧,我可是要長長久久的與他做夫妻的,你沒這個機會了。
”
“若是你能想得明白,也看得見其他的好男兒了,那就多費些心思想想,選什麽樣的人家,什麽樣的夫婿,能夠最大程度的幫到顧家,照顧到外祖母和幾位舅母們,這才是正理。
”
聽著她的話,顧筱琅再次沉默了。
少虞表哥的心性也是如她這般堅定,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邢伯母是如何與外祖母說此事的,也是一樣的非眼前這位表嫂不可。
至此,她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自己並不是被人鳩佔鵲巢,而是從一開始就不在這情愛局中。
越想越覺得委屈,帕子捂了臉,大大的哭上了一場。
見此,站在假山後的幾人也都心情複雜的厲害。
如三舅母,此刻是死死的捂著嘴,生怕露了聲音出來,她心疼女兒,但也知道杜景宜說的沒錯。
傷疤總捂著也好不利索,不若敞開了面對來的快些。
而四舅母並沒有如顧老夫人那般與杜景宜私下接觸過,所以今日聽她說這些話,也是大為震驚的。
不過震驚著震驚著,卻對眼前這個女子多了不少的好感。
別的不說,這直來直往的脾氣,可是與她投緣的很。
而商霽則沉浸在那一句“我要長長久久的與他做夫妻”的話裡頭,所以眼中滿是喜悅,連帶著嘴角都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倒是顧老夫人對杜景宜是最滿意的。
有時候近鄉情怯,她自己教養大的孩子,說得過了些她也舍不得,還不如讓杜景宜一次性挑明了呢。
以自家孫女的性子,顧老夫人知道,這一回是真的會死心了。
這樣也好,休息兩日,就啟程回金陵城去,一路上有的是時間給她慢慢消化。
等人到了金陵城,也差不多能想明白了,到時候自然什麽事情都好辦了。
杜景宜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顧筱琅雖然還在痛哭著,但那是她需要消化的情緒,杜景宜在或不在也沒多少用。
所以,看了一眼旁邊的櫻桃和驪珠,便開口對著顧筱琅說道。
“你回去洗把臉吧,待會兒還要一同用膳呢,叫外祖母她們擔心了可不好。
”
顧筱琅哭得傷心,但也知道她這話不假。
所以起身也顧不上什麽禮節不禮節的了,就快步朝著她的屋子去了,好在也不遠,所以並沒有什麽人看到她痛哭掩面的樣子。
櫻桃和驪珠走到杜景宜面前,才有些擔心的問道。
“少夫人,若是表小姐不理解你的意思,去找老太太告狀可怎麽辦呀?
”
“琅表妹不會的。
”
“為何?
”
“因為她姓顧。
”
這一句話,徹底的讓假山後的幾人都折服了,顧老夫人有種後繼有人的感覺,心裡頭那叫一個激動。
看了一眼商霽,就忍不住笑著說道。
“你父親糊塗了一輩子,唯獨這門親事找得好,下回再見,我便賞他兩個果子吃吃吧。
”
商霽也高興,自家夫人會說這樣的話,這是對顧家的最大肯定。
顧家的人可以笨,可以蠢,可以鑽牛角尖,但是絕不會做那告密壞事的人!
無論是在戰場,亦或者後宅,皆如此。
而顧老夫人顯然是沒有收著聲的,所以杜景宜她們也發現了。
走過來一看,烏泱泱的廊下站滿了人。
櫻桃和驪珠頓時有種遭了的感覺,可杜景宜卻淡定,她這些話本來就不怕別人聽見,所以至於她們是聽了全程,還是聽了片刻的,都不重要。
因此,還是規矩的行禮後,甜甜的叫了人。
“外祖母,將軍,三舅母,四舅母,昭表弟。
”
邢昭看著自家表嫂這面不改色的樣子,也是打從心裡頭佩服了,於暗處忍不住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杜景宜看見了,也隻是回了一個得體的笑,並沒有覺得得意。
倒是顧老夫人一改往日的作風,此刻直接喚了她的名字。
“我記得少虞喊過你一次,景宜是吧?
”
“是,外祖母。
”
“好,日後我老婆子也這般叫你吧,否則總是杜氏杜氏的一點都不親切。
”
顧老夫人的改口,意味著她打從心底接受了杜景宜。
其實若是說起來從前也就接受了,隻不過此番事情後,更多的是化被動為主動的接受。
杜景宜能夠感受得到,隔閡在她們之間的那層薄冰在逐漸融化,心裡也跟著開心。
“走吧,咱們去花廳用膳,站在這兒說那麽久的話,口渴了吧。
”
“孫媳還好。
”
“嗯,但我老婆子口渴了,景宜陪著我用點蜜水吧。
”
“好。
”
杜景宜挽著顧老夫人的手,比之從前要親近許多。
商霽站在後面看著,心中也是滿是感慨,倒是旁邊的邢昭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